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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评选活动签名赠书 作者：周荣耀 作者声明 周荣耀 本人所有的微（影视）小说，均具有直接可拍摄成视频作品的特性，未得作者书面授权，任何个人或团体均不得使用本作品，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 【有意合作者，请与文乡枞阳联系】 深秋。坐落在山垭口的大湾村，像条蚯蚓一样，蜷曲在一片荒丘上。 天刚亮，杨小雅一骨碌翻身起床，同时拍拍身边的小弟弟，喊着，棒棒，起床了。棒棒醒了，但在杨小雅下床的时候，他一个翻身又睡过去了。杨小雅一边扣衣裳，一边朝大姐杨大茅卧室走去。杨大茅面墙而睡，床沿上靠着一双拐。杨小雅轻步入内，捡起落在地上的那件杨大茅的衣裳，轻轻地加盖在杨大茅的被子上，然后轻步走出来。她正准备转身去厨房做早餐，发现弟弟并没有起床，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拽起棒棒，轻声但口气严厉起来，说，棒棒，起床！ 棒棒微睁开眼，睡意仍未减，他下意识地从床上拿起自己的裤子。 杨小雅疼爱地哄着弟弟，说道，哎，乖！今天走着上学，得早点走。 杨小雅转身进了厨房，动作麻利地生火做早饭。她做好了面糊糊，在锅边贴上了玉米饼，摆好三个人的碗筷及咸菜后，发现弟弟没出房间，不免着急起来，转身去了房间。杨小雅看到棒棒居然在裤子套上一半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杨小雅见状，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在棒棒的屁股上“啪”的一巴掌。棒棒这才真醒了，傻笑着。杨小雅三下两下帮棒棒穿好了衣服，拽着他出了房间。 此刻，杨大茅拄着拐走过来，倚在厨房的门框上。 杨小雅迎上，说大姐，你不多睡会儿？饭我留在锅里…… 杨大茅打断妹妹的话，问，小雅，姐问你，家里那辆自行车呢？ 棒棒抢过话头说，大姐，二姐把自行车送修车铺了，说是给你改轮椅…… 杨小雅赶紧制止弟弟，说棒棒说什么哪！快点刷牙洗脸吃饭。 棒棒又说了，二姐，你说的，今天起，上学得早起，我们得赶路去学校。 去！杨小雅跟弟弟瞪起了眼睛。 棒棒做了个鬼脸进厨房洗漱去了。 杨大茅动了动身子，非常不方便，杨小雅赶紧上前搀扶。 杨大茅忽然就哭了，哭得凄婉甚至悲凉。 杨小雅搂着杨大茅说，大姐，你这是干吗？ 杨大茅泣言，小雅……那辆自行车，是爸爸留下的宝贝，你上学来回得跑十多里地，你带着弟弟，天天用得着，你怎么可以把它…… 杨小雅强作一笑，说姐，我和弟弟都有两条腿，不碍事的，就当锻炼身体啦。 杨大茅拭去眼泪，说别呀，都是我不好……我是咱家的累……赘，我…… 杨小雅紧紧地搂住杨大茅，说姐！可不要这么说！ 杨大茅啜泣言道，爸爸走了，妈妈出去打工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这个家…… 杨小雅扳住了杨大茅的双肩，郑重地说，姐你放心，家里有我哪，你什么也不用担心。走，洗漱，吃早饭。 杨小雅是这个家的主家人，家里家外都得由她来应对。在学校里，她是全校出了名的好学生，身为一班之长，她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各方面都表现得优秀。学校知道她家里困难，特批她可以带着五岁的弟弟坐在教室里上课。棒棒就坐在她身边的一张凳子上，一只胳臂拴着一根小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连接在课桌上，让他拿着铅笔在一张纸上乱写乱画。早先是把他放在校园里，可看门大爷看不住他，他不是拔了花坛的花，就是弄折了校园里的小树苗，再就是在墙上乱画。放在家里也不行，大茅管不了他，他不好好待家里，满村子转悠，更让人担心的是，离家很近就是一个水库，棒棒动不动就到水库里去玩，不安全啊！这些，都是才14岁的当家人杨小雅得管的。杨小雅不仅要管弟弟，还要管好残疾的大茅姐姐的衣食住行，其实最让她揪心的就是可怜的大茅姐姐。 早饭吃过后，杨小雅背着书包，手拉着棒棒去上学了。 杨大茅目送着妹妹杨小雅和弟弟棒棒，心里那个酸楚哇…… 杨大茅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孩子，那是自己在一岁的时候，爸爸妈妈收工下山，在村口的茅草地里捡的。那时候，爸爸妈妈结婚才一个多月，自己就成了杨家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家原本还行，可是爸爸在施工中走了，妈妈去县城顶替上班，家里的日子就不如从前了。起码，姊妹三个没大人管，弟弟才五岁，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主家的妹妹，我活着就是个累赘呀…… 棒棒原本每天都是二姐骑着自行车带着他去学校的，今天开始走，棒棒说走不动，赖在地上，没有办法，杨小雅只好背着棒棒走。棒棒在杨小雅的背上还说着怪话，说你把自行车拿去给大姐改轮椅，就怪你。修车铺的皮大叔说，大姐是妈妈捡来的，你为什么……杨小雅闻言蹲下，把棒棒搁地上，瞪着眼说，你不许瞎说，小心我打你屁屁。 小雅决定将爸爸留下的自行车改装成轮椅，是出于对大茅姐的关爱。她想，如果有了轮椅，姐姐就可以坐着轮椅到附近的学校读书，她在为姐姐的将来考虑。于是就在昨天，她把自行车推到村口的修理铺，请修车的皮师傅帮忙改装。 可皮师傅直咂嘴，说改是能改，得添不少材料呢，哎，这事儿你妈晓得啵？ 杨小雅说，这事儿我作主，你说改一下能要多少钱吧。 皮师傅说，怎么的……也得200块…… 杨小雅一愣，说，要200块？150行吗？ 皮师傅说都是乡里乡亲的，150就150吧…… 杨小雅再三打招呼说，不过这钱，你可别跟我妈要，这钱我给，我慢慢给您。 皮师傅似乎怀疑，说你给得了吗？ 杨小雅不带犹豫地说，我给得了，我每个礼拜天都去捡瓶子，保证给。 皮师傅便答应了，但是皮师傅还是关照小雅说，这车你上下学得用啊，你不还带着弟弟吗？ 杨小雅说，你赶紧改吧，我姐她都15岁了，一天学都没有上，不能再耽误她了……杨小雅不想再说什么。 皮师傅总觉得心里不落忍，不慎脱口言道，唉，你爸你妈也真是，当初明明知道是个残疾孩子，还要捡回来养着…… 棒棒第一次听说大姐是捡来的，他似乎有些听不懂。 杨小雅靠近皮师傅，说，皮大叔，这话……可不许说。 小雅突然想哭，她说，我姐可怜，我想让她去上学，她不能老待在家里。 皮师傅头天接下这个活，没有马上动手，直到今天上午，他才把这辆自行车倒置在修车铺门口的地上，手拿工具，还是心有余念。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忽然听到一声喊，皮大叔——皮大叔—— 皮师傅停下手中的活，抬眼望去，看到杨大茅拄着拐，艰难地朝这里走来。 杨大茅边走边喊，皮大叔，那车……别拆！ 皮师傅本来就没想积极去做这件事，看到杨大茅来了，她想，大茅不让拆，自己跟小雅也好交代了，不拆就不拆吧，还八九成新的车子呀。 杨大茅拄着拐，艰难地来到了这里。 皮师傅说，大茅，我没拆，我…… 杨大茅说，那就好，这车……我妹妹带着弟弟，哪天不用啊？皮大叔，麻烦您把车推到我家，好吗？ 皮师傅说好好好，然后就把自行车往杨家推。 杨大茅情绪非常不好，不时地啜泣。 大毛，你不舒服？皮师傅关切地问。 杨大茅回应道，皮大叔，我一天也没舒服过。 为啥？皮师傅更为关切。 杨大茅说，我……我在这个家里……真的是个累赘，我妈在外面挣苦钱，要给家里还债，小雅妹妹家里家外的忙，自己还要读书，我一点忙帮不上，还要她操着心，我可怎么办呀？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皮师傅惊诧不已，说，哎？哎哎哎！可不许说傻话！ 皮师傅把大茅和自行车都送到家了，转身忙他的生意去了。 下午，放学路上，棒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赖着不走。 杨小雅拽着弟弟，唤着，棒棒？起来，回家。 棒棒不干了，说，你干嘛把自行车…… 杨小雅一把捂住棒棒的嘴，厉声说道，不许瞎说！ 棒棒还是赖着，说我不，我走不动，姐姐背我，姐姐背我…… 一帮同学有节奏地跟着起哄，说，小懒虫！小懒虫！小懒虫…… 棒棒突然站起来，操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横扫起哄的同学，同学们一哄而散。棒棒回头看到杨小雅走远了，赶紧追，可没追几步，发现杨小雅并没有等他，于是又一屁股赖在地上，还故意哇哇地嚷嚷着。杨小雅就站在路上，望着哇哇乱嚷的棒棒。棒棒终于慢腾腾地站起来，晃悠悠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杨小雅身边。 杨小雅故意拉着脸说，棒棒？丢人不丢人啊？啊？ 棒棒握着小拳头，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姐姐你坏，你坏…… 杨小雅想了想说，棒棒，知道妈妈为啥管你叫棒棒吗？ 棒棒望着杨小雅。 杨小雅说，妈妈说你长大要去当解放军，当解放军是不是要棒棒的？ 可我……我现在还没当解放军呢嘛。棒棒说。 杨小雅说，人家解放军呀，打小……5岁就开始锻炼，棒棒几岁啦？ 5岁。棒棒回道。 杨小雅故意说，5岁的棒棒解放军听着，我现在要带你去打仗。 棒棒一听打仗，来劲了，马上双手端起那根树枝。 杨小雅喊一声，冲啊—— 棒棒跟着杨小雅紧追不舍，杨小雅带着棒棒往家的方向跑着。杨小雅窃笑。 院子里，杨大茅坐在椅子上，捂着双眼在哭，哭得凄凄哀哀。杨小雅和棒棒喊着大姐，冲到了杨大茅面前。杨大茅闻声赶紧擦拭眼泪。此刻，杨小雅一眼看到支在院子里的自行车，愣了。 杨小雅问道，大姐，这怎么回事？皮大叔把车送回来的？ 杨大茅摇头随即又点头。 棒棒可高兴了，说，噢噢噢，明天骑车去学校罗。 杨小雅转对棒棒说，棒棒，我说过，从现在起不骑车，走着上学，走着回来。要当解放军，从小就得会跑路。 棒棒发愣，云里雾里，挠头。 杨小雅推着自行车就要出门。 小雅！杨大茅抛开了拐杖，她想冲过去不让杨小雅把车推走，可她重重摔倒在地。杨小雅和棒棒赶紧抱起大茅，三个人都哭了。 杨小雅疑虑起来，她在想，皮大叔答应150块钱就搞定，难道他嫌少？ 天已擦黑，皮师傅在小酌。一张小桌，一碟卤菜，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 皮师傅望着屋内的一堆破旧自行车以及地上堆着的各种零部件发愣。杨家三个孩子的艰难日月始终搅动着他的一颗心，他似乎饮之无趣，食之无味。忽然，他一口吞下面前的那杯酒，撂下筷子，在那堆废旧自行车里忙碌起来。 月已中天，大茅和棒棒都睡下了，杨小雅在院子里，就着月光，自己动手打造轮椅。多根胳膊粗的木棍以及铁丝等相关材料预备下了。在一旁的自行车倒置着，前轮已经拆下，可是，再往下该怎办做，她傻了。一个才14岁的小女孩，要亲手制作一辆轮椅，天方夜谭。杨小雅在打着一连串的哈欠后，只好回屋睡觉。 三天后，放晚学回来，棒棒先杨小雅一步进了院子。 大姐快看，二姐的纪念章……棒棒手里捧着一枚团徽，直冲家门。 杨小雅跟进了家门，她纠正说，什么纪念章？团徽，大姐，我入团了。 棒棒跟着喊，哦哦哦，二姐入团了，二姐…… 杨小雅一把拦住了棒棒，说，大姐！……大姐怎么不在家？大姐！ 杨小雅转身就往外跑。棒棒紧追不舍。 杨小雅和棒棒跑出院子，站在了通往水库的坝头上，一声接一声地喊道，大姐——大姐——大姐—— 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许多村民跑过来帮他们一起喊。 皮师傅也赶来了，他撵到小雅跟前问，小雅，怎么回事？ 皮大叔，我大姐不见了。杨小雅哭着说，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电话号码递给皮师傅，说，皮大叔，请你快给我妈打个电话，就说…… 就在此刻，一辆黑色奥迪驶停在杨家门口，小雅的妈妈从车里出来，跟后出来的是谁，没人认识。乡亲们窃窃议论着。 杨小雅扑进妈妈的怀里，说妈，我大姐不见了。 到底是做妈的心细，她虽然不在家，可她心里总惦记着家里三个孩子。她一听说大茅不见了，拽着小雅就直奔水库。 乡亲们都跟着疯跑，那位陌生人也跟着跑起来。 杨小雅忽然发现那个通往水库的“Y”型路口地上有血迹，她指给妈妈看。妈妈心慌了，歇斯底里般地一声呼喊，大茅——啊—— 跑在最前面的棒棒率先看到了地上有大姐的两个拐杖，顺着拐杖，他看到水库口的地上趴着一个人，他狂喊着妈妈，说大姐就在前面。 杨小雅闻听棒棒的喊声，拼命冲向水库。在距离水库不到两米的地方，杨小雅看到了大茅，她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杨大茅抱在了怀里。 众人随即赶到。 棒棒跪在两个姐姐身边，抱着杨大茅就哭开了。 杨大茅十分憔悴，双眼紧闭，眼角可见泪水，膝盖已经磨破，还印有血迹。 那个陌生人跑过来，一把抱起大茅，转身就往回跑，他说，赶紧送医院。 在杨家院子门口，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陌生人呵着腰就要上车。大茅苏醒了，她看到站在身边的妈妈，一把抱住妈妈的脖子，哭喊着妈妈。妈妈就势把大茅抱进了怀里。杨小雅和棒棒拥着妈妈，四个人哭成一团。 杨大茅说，妈……我不想连累你们，我…… 妈妈的眼都瞪圆了，她说，大茅！你说的什么话？啊？15年了，你这是干吗？妈妈养你15年了，你怎么舍得抛弃妈妈？ 杨小雅哭着说，大姐，爸走了，妈不在家，你担什么心啊？这个家有我呀！ 棒棒也大声地说，大姐，还有我！ 院子门口，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陌生人对三个孩子说话了，他说，大茅孩子，你们的爸爸杨志康走了，你们的妈妈顶替爸爸进了我们公司，这个家……我们关心不到位，真对不起，现在，我们决定把你们接到县城，跟妈妈在一起，房子已经给安排了。 妈妈啜泣着说，大茅，这是妈妈单位的总经理，他说的……是真的。我们今天就是回来接你们的，可你……你这傻孩子…… 请让让，喂，请让让……此刻，皮师傅推着一辆旧自行车改造的轮椅嚷嚷着来到中间。皮师傅说，大茅，来，坐上试试。 妈妈惊异不已，感激地望着皮师傅，然后将大茅放在轮椅里。 大茅手捂着双眼，那眼泪就从指缝里往外流。 村民们为皮师傅的义举鼓起了掌。 杨小雅面对陌生的总经理行了一个标准的少先队礼，泣言道，谢谢叔叔的安排，但是我们暂时不去了，我是大湾乡初中一年级三班的班长，我不能丢下我们班40个同学，我们班是全县的标杆红旗班，我希望读完初三后以最好的成绩考进县重点高中，那时候，我们跟妈妈团聚，妈妈尽管放心，安心上班，家里有我。 妈妈欲言又止，他与总经理对视着，泪水夺眶而出。 杨小雅转对皮师傅说，谢谢皮大叔，这轮椅钱我慢慢付给你。 皮师傅下意识地拭去眼角那一点滚热的东西，含蓄地一笑，说，孩子，先不谈钱，这样吧，你如果考上县重点中学，给我们大湾争了光，这车就算我的奖励，考不上嘛，我再慢慢跟你算账，大家说呢？ 众人一片声喊道，好！ 随之，掌声再度响起，经久不息。 掌声中，杨小雅面对所有的人，信心满满地把团徽别在自己胸前，然后大声说，我一定不辜负希望！ --END-- 来源：文乡枞阳 转载请注明出处，侵权必究 周荣耀，安徽枞阳老洲人，现客居南京，作家、编剧、自由撰稿人。约有三百余万字文学作品在全国省市以上报刊杂志发表或独立（合作）出版，多部（篇）作品获奖。主要作品有：长篇影视小说《金陵孤儿》、《情乱情人节》、《家之秘》，以及由本人改编的电视剧本；长篇小说《秘方情结》，长篇纪实文学《烂漫樱花》等。 推荐阅读 温馨提示：凡在文乡枞阳微信公众平台刊载的原创作品，文责自负，平台享有作品处置权。作者投稿本平台，即视为同意。感谢您的认可及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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