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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童年丨老屋后的无名小山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老屋后的无名小山 

离开家乡数十年,每忆起童年,总想起老屋后的小山。

老屋后的山不大,也无名,但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在我童年时光里,它就是我最美的乐园。

人间最美四月天,老屋后的小山就成了花团锦簇的世界。桃花一袭粉红绽放枝头,在绿叶映衬下愈显得千娇百媚;而欺霜赛雪的梨花,与桃花争春竞艳,朵朵如娇小美丽的白蝴蝶,正在树枝上翩翩起舞。桃红梨白,把嫩绿的山体打扮得娇艳无比。年幼懵懂的我,跟随堂姐、堂妹背着竹篓钻进老屋后的山林里,边摘花寻蝶,边在树丛中寻找野蘑菇。山东麓的一片灌木丛里,鲜花般盛开的红蘑菇一个接一个,好大一片哪,足有二亩田大。有的单个长着,鲜嫩似婴儿的脸,非常好看;有的结伴长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簇拥着如脸盆大小。这么美丽的红蘑菇群,真是喜煞人。堂姐放下背篓,走到红蘑菇群中,蹲下身子采摘了其中最大的一朵。

这时,堂妹在山脚下的低洼处大声叫起来:“我这里有好多好多的石灰菌,你们快过来摘啊。” 我和堂姐好奇地奔过去,见满洼的石灰菌,白白地散长在低矮灌木旁,个个亭亭玉立,宛若白伞撑开。我们高兴得如同蝴蝶般奔来奔去,不知采哪个好。

堂姐九岁,大我两岁,在农村算是知事的年纪。她从小跟随伯母劳作,明白的事理比我多。她吩咐我跟堂妹:红蘑菇长在高处,见太阳容易萎谢,我们先摘红蘑菇;石灰菌生长在洼处,洼处水分足,见了太阳也不容萎谢。

我们采了红蘑菇,又摘石灰菌,忙碌了半天,收获也不小。中午,母亲将红蘑菇焯水后,用姜葱、辣椒炒了两大钵,一家人高兴得像过年,大快朵颐了一顿。父亲还喝了一点白酒,酡红的脸上醉眼矇眬,哼着小调沉醉梦乡。

听父亲讲,老屋在选址时,他请了十里八村有名的风水先生看地,说老屋后的小山是我家的龙脉,它不但用松林护住老屋,让老屋不受风雨侵袭,还能起到为我家化凶为吉的作用。我十岁那年,父亲病逝,就葬在老屋的山上。我们年幼不懂事,长年不曾给父亲坟堆培土,但父亲坟墓却越长越大,别人都说父亲有福之人,尸骨葬在龙眼不但不腐烂,还为后人看护着家。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小哥春耕而归,刚走到田埂上,一条巨毒银环蛇咬了小哥的左脚。蛇医伯父知道后,在父亲坟上采了一株草,敷在小哥的脚上,一个星期就痊愈了。伯父说,这是父亲在天之灵在保佑他的儿女。这种蛇毒性大,如果找不到这种药草,是很容易丢命。

老屋后的小山,承载了我太多的童年欢乐。稍大一些的时候,我就跟随堂哥他们到山上掏鸟窝、捣蜂巢。有时候,被马蜂蛰得整张脸肿得鼻子和嘴巴一样平。母亲看见后,心疼要揍我,说发誓要改掉我爬高上低的男孩性格。见母亲去拾小木棍,我一溜烟地跑到老屋后的小山上,猴子上树般爬上一棵大松树,采一些树枝搭建一个窝,躺在上面,遮天敞日,风一吹,如婴儿摇篮晃动,惬意极了。

老屋后的小山虽说不藏豺狼虎豹,但也常见蛇行兔走,鹰飞鼬惊。母亲时常交代我,要我不要一个人独自去山上玩耍。据她讲,父亲坟前有一条鸡冠蛇,会飞,发出“咯咯”的叫声,见人就咬,咬人必死。所以,我每次上山,双眼总是瞪得圆鼓鼓的,老远就紧盯父亲坟头,要看清那上面有没有像鸡公一样的动物,如果听到“咯咯”叫,就拼命绕着父亲坟墓转圈,直至把它甩掉,跑回家。为了斗赢鸡冠蛇,我做梦都在练习跑步、辨别公鸡叫,醒过神来感到既恐怖又新奇。可惜整个童年都过去了,我一回也没有见着鸡冠蛇。

离开家乡多年后,我都还在思索鸡冠蛇会不会老死,这么神奇的动物,一定要活着,让我一饱眼福。后来有了电脑,在百度搜索了一下,才知道这只是一个世外传说。

对于蛇,山里的孩子并不害怕,他们知道人和蛇都是山的孩子,没有蛇的山不是山。蛇只要你不侵犯它,它定不会伤害你。读二年级的时候,我家老屋后山上就有一条青蛇,约有两米长,粗粗地盘在上学的路口,直着脑袋向我吐信子。我向前迈一步,它就向我吐一下信子,威胁着不让我上学。我用土块砸它,它就向前游动逼近我。我只好返身回家,它就跟着我,游到我的屋前,盘在我家门口,见母亲回来,它就游走。有时放学回家,它就躲在山上大松树下,吐着信子向我游来,引领我到山上摘又红又甜的野莓,但它从不伤害我。

也许老屋已经坍塌,也许小山无人行走,也许父亲坟头长满荒草,也许青蛇早已野死山土,但我总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紧紧伴随着我,成为我对童年美好记忆。

作者简介:易玉梅,女,湖北省潜江日报社编辑。1980年代开始创作,曾40多次荣获省市以上优秀新闻作品奖,中国青年报、中国煤炭作协《阳光》杂志社等文学作品征文奖,代表作有《鄂西山地旧事》、《神眼辨魔》、《兄弟卖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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