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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营微文化”为东营市作协重点扶持文学公众号 平台宗旨：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 作者简介：张小峰，男，1985年出生，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山东地税文学社社员，东营地税文学社理事，现供职于东营市地税局开发区分局。自2009年工作至今，一直从事办公室秘书工作。工作之余喜欢写散文、诗歌，文章散见于各类报刊、平台等。 作者与儿子近照 人生还有多少可能 ——写在祖母逝前的日子 西方有句谚语，说：没有一滴雨，会认为自己造成了洪水。这原本是一句带着贬义的说法，但我不这样认为，我反倒是觉得，这样的说法里隐藏着某种可能性。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会普遍认为，我就是渺小的一滴雨，洪水那么大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仔细想想，每一滴雨真切就是洪水的组成部分。这就是拳法之中所谓的“蓄势”。我们每天的努力就是在一点点的蓄势，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坚持，给生活多创造一些可能性。 下面的主人公是一位八十四岁的农村倔强老太太，她看似是极其普通的一滴雨，却在我看来，她因为自己的努力和坚持创造出了更多的可能。 腊月二十四，孙子听大姑说奶奶身体不好，让抽空回老家一趟。回家后看到奶奶躺在床上，她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依恋，身体不好，很不乐观，“奶奶要走了”的念头一直在脑海中徘徊。已经不是金钱可以解决得了的，谁都无能为力，只希望奶奶多活一天是一天，熬过这几天就好了，毕竟八十三岁了，是一道心理门槛。终究在春节前病倒了，恐怕是起不来了。奶奶，是你一手把孙子养大，虽然没有生育之恩，但是养育之情永记心中。奶奶，是你在孙子最小的时候给予保护，虽然你年龄很大了，但在孙儿幼小的心灵深处你是那么高大，在受欺辱时，你是孙儿的靠山。奶奶，你一辈子被人诟病，甚至有人说你命克三代人，自己的父亲、丈夫和儿子。1933年6月出生的你是个遗腹子，在出生前几个月自己的亲生父亲就过世了，再后来四十多岁丈夫去世，唯一的儿子也没有活过三十二岁。作为孙儿，也曾经有过害怕，但是孙子自觉命根子很硬，会好好善待每一天、把生活过好、把工作干好、帮助更多人。 奶奶，孙儿想你了，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小学是在村办学校上的，那时候的冬天教室里都生炉子取暖。你每天都在学校里守着孙儿，一来怕妈妈抢走，二来怕同学们欺负，毕竟六岁没了父亲，母亲又改嫁，没爹没娘的孩子本来就可怜。有时候同学们会笑话孙儿，长这么大了，还得老奶奶陪着上学。可是你告诉孙儿，不用管他们，好好学习拿出好成绩来，别人自然就会看得起你。每年考试孙儿都是班级前三名，很争气。奶奶，你知道吗？当时想法很简单，孙儿学习是为了你，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你。冬天很冷，家里舍不得生炉子，你总是从学校后墙那里捡煤渣，就是教室里还没有烧透倒出来的煤渣，捡完再带回家再烧一遍。日子就是在这样省吃俭用中熬过来了。为了节省蜡烛，你只有在孙儿做作业时才点上，其他时间都是点煤油灯，从煤油灯里冒出的黑烟很刺鼻，燃烧一段时间就得用剪刀剪一下灯芯，不然会烧焦灯就灭了。那时候孙儿很早就近视，恐怕跟这个有关吧。有过安装电灯的机会，你却放弃了，一来电灯耗电费钱，二来如果坏了还得找人修电也是麻烦事，所以小时候孙儿很少看电视。偶尔看电视也是去邻居家看，时间长了人家还嫌弃。那个时候读了很多书，有一本《安徒生和格林童话》的书，是小姨买的，都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奶奶，孙儿小时候最怕冬天了，因为一到冬天，天黑的格外早，每天早上五点半，你摸黑起来做饭，七点前准时出发去上学，有好多次都迟到，老师不让进教室，孙儿就乖乖站在教室门口，听同学们早自习朗朗声，心里不是个滋味。老师来了总是叹声气再摸摸头。“下次早点来。”一到下午放学，尤其是雨雪天气，孙儿长得矮小，骑着一辆大金鹿自行车，摸黑往家赶。就像诗歌中写的那样：黄昏的时候，陌生的街头，每个匆忙身影背后，都牵连着家人关爱的目光。奶奶跑到村头等孙儿，一个个同村的孩子都回来了，你就一遍遍的问，“看见俺家孩儿了吗？”“后边还有人吗？”奶奶，你知道吗？他们都骑着小车子飞快，孙儿骑着大车子，够不着车座，半个身子得从车梁下面过去，手拽着车把吃力向前，一般每次都会落到最后。 相依为命的祖孙两人，正是在不断的战胜困难不断激励自己的同时，慢慢地熬过来了。孙子长大了，奶奶却老了，孙子开始反抗她了，不再听话了。青春叛逆期的小男孩，开始留分头，开始学坏。成绩直线下降。曾经有位老师这样说过：你骨子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奶奶大道理不会讲，只会说好好学习，受用一辈子。叛逆期的孙子哪管一辈子还是两辈子，开始偷偷的吸烟、喝酒等。“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坏孩子，没有管教好不了哪里去。”这些言辞从他人嘴里说出来，孙子无动于衷，直到有一天，你拿着擀面杖打累了跟孙子说：“别人都说你没爹没娘就得变坏吗？咱穷人家的孩子就这么不争气吗？人家这么说你，你心里好受吗？你死去的爸爸看到你现在这样，他能闭上眼吗？”从那以后，孙子擦干眼泪，发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不是为别人而活，是为了自己。功夫不负有心人，中考时以全校第三十八名成绩考入全县最好的高中，当时全校只有五十多个人考上一中，一个村里也就一两个人考上。奶奶，你知道吗？中考成绩发布的当天，中午顶着烈日孙子骑着自行车骑到学校公示栏，孙子不敢从头看起，是从最后一名往前看的。当时学校有两百多人贴了六页纸，每页纸上是四十人名单，看到最后一张倒数第三行是自己名字，录取学校是一中。后面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可能是高兴冲昏了头脑。 奶奶给的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却一定是她能给出的最好的，这就是一滴雨所能及的。当然也有一滴雨所不能及的，比如更好的生活，吃饱容易，吃好很难。一些迷失过的亲情总会走回正轨，因为有爱有血缘在指引。 为了让孙子以后过得更好一些，奶奶终于放手了，主动劝说去找母亲。因为只有母亲才能给予孙儿更多。临走时，孙子抱着奶奶的腿大哭一场。“你走了放假还能再回来看我，不哭。”奶奶，你知道吗？从六岁到十六岁上高中，十年的相处，一旦分开在孩子心里就是生离死别。每个周末都会来看你，给水缸里挑满水，甚至晚上都要吃完饭再回母亲家，直到现在孙儿都始终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的家。 如今孙子成家立业，已为人父，有了完整的家庭。一想到“奶奶要走了”，心里面就抓慌，你始终守候在老家，因为那里是咱们的根啊！人没了根就没了。以后孙子再回去，看到空落落的院子，就像大姑父走了，大姑家的院子里长满荒草，房子没人住，家也就没了。孙子回来还看谁啊？叫一声奶奶，谁还会答应啊？人走茶凉，人在情在，这些道理都懂，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就难以接受。看到现在的你，躺在床上、皮包骨头、满身蜡黄、有气无力的样子，自己帮不上一点儿忙。你说哪里都不疼，就是浑身没劲；什么都不馋，就是很盼着有个人说说话。 听大姑说，你下午四五点钟起来想把窗帘拉下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了，摸爬到床沿前就是无力爬到床上去，直到第二天早晨，小姑来看你时才发现，整整一个晚上你都坐在地上。寒冬腊月，多亏了穿着棉衣棉裤，多亏了小姑第二天来了，不然后果不敢想象。还听说半夜时有人来过，是一个不速之客小偷，到里屋翻箱倒柜没有找到值钱的东西，你请求他拉你一把，或者帮忙开灯，那人不管就走了。奶奶，你知道吗？听到大姑说这些的时候，孙子心里是多么害怕。你一个人住在老家这么多年，当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奶奶，你害怕了吗？很想安慰你，可是你耳朵不好使，几乎听不见了，要很大声说才听见一些。以前来看你时，你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又是村里谁家孩子结婚了，又是同龄的谁家生孩子了，又说咱村和你年龄相仿的老头老太已经没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不知道哪一天老天爷就来叫你了。看你们一天少一天了，天天算着日子，又一个月没来了，是不是家里孩子生病了，是不是工作忙走不开？孙子总是跟你说，只要你好好保重身体，就是对大家最好的交代。现在病倒了，大姑、小姑轮流照看你，再倔强的奶奶即使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行了。这次看望你时，你说的话很少，你重孙子都不敢看你。人们都说小孩子的眼睛里会放光，希望这次相反，希望奶奶能挺过来。“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接自己去。”那又怎样？！终究会过去的，大风大浪都熬过来了。你重孙子还没有叫过“老奶奶”呢！ 做一滴雨有一滴雨的快乐，做一万分之一的洪水有一万分之一的洪水的快感。其实，我们努力的因由、生活的意义，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说穿了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坚持，给生活多创造一些可能性。这个“可能性”的珍贵之处就是充满了好奇，你一眼望去，看不到三十年后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好还是坏。只要人生还没结束，就有很多的可能。保重，简短但真实的两个字！ 后记：2017年正月十七凌晨一点，奶奶去世，享年84岁。（本文写于2017年春节） “东营微文化”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以文会友，大众也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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