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营微文化”为东营市作协重点扶持文学公众号。平台宗旨：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关注微信公众号“东营微文化”，每天推送有温度的文字！ 即将逝去的小河 作者丨门光一 图片丨李 金峰 编辑丨娟娟 到村西边的小河看看，是我多年的夙愿。儿时凝聚的情结，总是萦绕在脑际，日久弥深，挥之不去。但这些年来，我频繁地回老家数百上千次，却终究没有来到小河身边。这是我对小河的歉疚之处，也是我心灵深处的遗憾所在。 最近一次回老家，我特意去看望了那条令我魂牵梦绕的小河。小河的名字叫“小河子”，从村子西南而来，沿村子西侧北去，至村北而东折，从而形成圈椅状，把村子款款地抱在自己的臂弯里。村里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年龄，只说它多曲多弯，东流入海。 据村史记载，明洪武4年，门氏兄弟二人从山西洪洞县迁徙来此，在河弯处驻扎立村，故村名为门家圈。由此推算，至少在600年前，小河就与村子相依相伴了。600年啊，小河与我门氏族人相依相伴，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在那些沧桑岁月里，包含了多少理解、包容与爱啊！ 少年的记忆慢慢弥漫开来。记忆里的小河是温柔、有趣、亲切而实用的。 那是多么活力四射的小河啊！清凌凌的河水，绿油油的苇草，亭亭玉立的荷叶，粉扑扑的荷花，欢跃的鱼儿，高歌的鹅鸭，还有不时缓缓驶过的小渔船……俨然一处游乐场和旅游胜地。夏天的午后或黄昏，我们随大人到小河里游泳嬉戏、捉鱼摸虾；冬天的早晨或上午，小伙伴们相约到小河厚厚的冰面上滑冰游戏、比赛陀螺。我们的童年里没有现在孩子们的玩具和动画片，小河以其丰富的娱乐资源，给我们带来了充实与快乐，使我们的童年过得生动有趣、多姿多彩。幼年的记忆里，小河和父母亲一样，是我们人生道路起点处的好伙伴、好朋友。 小河还给我们贫瘠的生活带来了实惠。那时，小河的水质很好，河道不宽但却能行船，里面生长着永远也捞不完的鱼虾、割不完的芦苇、采不完的莲蓬、挖不完的莲藕。我家住在村子的最西头，就在小河的旁边。那时，家里人口多，生活拮据，口粮紧张，因此一有空闲，父亲就带上渔网，到小河边打鱼捞虾，补贴家用，改善生活，时令正好时，还不忘捎带回几个莲蓬。回到家，全家人一边剥莲蓬，一边炖鱼、炒虾，满屋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莲蓬吃完时鱼也熟了，一家人围在灶旁，享受贫瘠生活里的大餐。大人们则趁机喝上几口酒，酒酣耳热时，放下筷子，开始海阔天空，小孩子们则顾不得抬头，一个劲儿地吃，等大人们扯完了低头吃鱼时，碗里的鱼往往所剩无几了，于是，看着一群狼吞虎咽的孩子，装作生气的样子，瞪着发红的眼睛，举起古铜色的手臂，做出要打人的样子，可孩子们并不买账，一个个仰起头，向大人们做着鬼脸，大人们无奈地摇摇头，举在半空的手臂慢慢落下来，屋子里立刻响起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最好的时候是在每年的冬闲时节。村里会选一个良辰吉日，组织人员清河、挖藕、收鱼，几天的工夫任务就能完成。收工那天，也是村子里最热闹的一天，河圈处成了村里的热点场所，那里摆放着如小山般堆起来的莲藕、鱼虾，男女老少都来到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了花。时辰到时，村支书一声令下，开秤分鱼、分虾、分藕。大家说笑着、打闹着把自己的那份领回家。不多一会儿，炖鱼的香味就笼罩了村子，氛围煞是迷人呢。这个时候，传说中的大餐就真的走进了每家每户。当夜幕降临时，街道上就会有三三两两的人踉踉跄跄地走来，嘴里还振振有词，有的则干脆亮开嗓子，唱起吕剧来：马大宝喝醉了酒……粗犷亲切的老腔便在夜空中回荡。这样的场景，往往要延续好几天，给当时物质和文化生活都很贫乏的乡村平添了几分生动与乐趣，也给劳累了大半年的村民们带来了身体和精神的放松。 小河给我的幼年生活增添了色彩，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几十年来，无论走到哪里，小河的影子总是魂牵梦绕，挥之不去。我无数次地想，我要回到小河边，我要走进小河里，我要拥抱它…… 今天，我来了。阔别了三十多年的一对老友终于再次亲密地相逢了。 然而，伫立河边，放眼望去，激动的情绪却戛然而止，代之而起的是猛然的惊愕。 我不得不沿河而去…… 小河已面目全非。两边的河坝已荡然无存，小河的岸基高洼凹凸不一，河道多年没有疏挖，垃圾废物充斥，变得又窄又浅，不少地方已被填平截断，河水已几近枯竭，更不再流淌，水质已严重下降，水面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鹅鸭鱼儿已不见踪影，荷叶苇草也不知去向…… 我时而蹲下身来，抓一把河边的泥土，反复把玩；时而走到水边，掬一捧小河的浑水，放嘴边轻轻嗅闻；时而采一把河边的杂草，扎成简易的草帽；时而捡一块瓦片猫着腰投向水面，看那瓦片激起的串串水漂……这些都是我童年时的老把戏，当时玩起来全身心投入，物我两忘，就像今天的孩子们玩手机微信、打游戏，可是，今天却怎么也找不着当年的感觉，只待了少许时间，便悻悻地离开了。 小河的变化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面对这凄怆的小河，我的心在隐隐作疼…… 时光是一把利剑，它会无情地斩断我们所无法决断的一切。家乡的小河与家乡相伴了600多年，在我的想象里，他们应该永远地伴随下去，直到永恒，然而，仅仅就是几十年时光，我美好的愿望也要被斩断了。 这是一种毁灭，还是一种涅槃？ 我承认，沧海桑田是人间正道，但当它真的现身在我面前，而在这样的蜕变中消失的是我钟情和热爱着的东西时，我内心还是免不了生发出几许不舍与惋惜。孔老夫子当年站在沂水边，看着滚滚东去的河水，不也发出了“逝者如斯夫，不分昼夜”的感慨吗？ 再过几年，家乡的小河或许就真的没了踪影，但我的记忆里肯定还有小河的影子。 作者简介：门光一，山东广饶人，微名山水，教育工作者，礼仪文化传播者，文学爱好者，幻想与天下同道寄情山水，“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