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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营微文化”为东营市作协重点扶持文学公众号。平台宗旨：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关注微信公众号“东营微文化”，每天推送有温度的文字！ 我的养牛生涯之二 文丨门光一 摄影丨李金峰 编辑丨任晓娣 卖 牛  时光如溪水，静静地流淌。不知不觉中，玉米棵已没过了人头，田里的作物都已长足了身量，成熟的青草爬满了沟渠、河坝和路旁，原来开阔的田野变得拥挤起来，立秋过后，收获的季节正从远处款款走来。小牛一天天长大，四条腿变得粗壮有力，整个身量比刚来时大了一圈，稍加调教，就能下地干活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高中入学通知书。父亲告诉我：明天，咱爷俩去赶西关大集，把小牛卖了，你的学费就有了。 听完父亲的话，我兴奋的心里生出几丝伤感——是因为小牛。我吞吞吐吐地对父亲说：能不卖它吗？父亲一愣神，然后说：不卖怎么行呢？买它时还借了钱呢，你的学费也没着落啊？父亲知道我和小牛的感情，显然理解了我此刻的心情，但又事出无奈。他可能也很纠结。 第二天，我和父亲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我们就上路了。十五公里的路程，对于我是一个考验，之前还没有一次走过这么远的路呢。再说，我心里纠结着，走起路来自然就少了那股兴奋劲儿。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小牛已成为我的好朋友，它给我枯燥的暑假生活增添了乐趣，它磨炼了我的意志，给我十四岁的人生注入了鲜活丰盈的内容。我真的不想和小牛分离。 我心情不佳，小牛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走起路来拖拖沓沓的，全没了平时那股风风火火的劲儿。路上我们休息了两次。父亲说要是他自己来，途中是不用休息的。言语间包含了对我和小牛的抱怨。更让父亲不爽的是，到了集上才知道，近一段时间，牛的行情并不好，价格低，销量少，不好卖。我心里偷着一乐：卖不了也好，我还舍不得卖呢。那时候，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只顾了自己的情绪，全然没考虑过父亲的难处。  牲口市设在南环路南侧毗连的一溜斜坡上，整个市场上几乎没有树，仅有一排排的矮木桩，用来拴牲口，想找个阴凉处都难。八月下旬的天气，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节，酷热难耐。我们所有买卖牲口的人都一样，在毒毒的太阳下暴晒着，一个上午下来，每个人的背上都湿漉漉的，脸颊红红的。小牛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湿透打绺的牛毛贴在身上，样子怪可怜的。 整整一个上午，仅有两三个人过来问了问价钱，并没有真想买的意思，父亲急得团团转。时至中午，父亲拿出自带的干粮，我们开始吃午饭。就在这时，过来一个人和父亲打招呼。俩人说了一阵子，那人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在衣襟底下，然后向父亲靠过去，父亲很不情愿地把手也伸到他的衣襟底下，俩人的手在那人的衣襟底下鼓捣了半天，父亲摇着头把手抽了回来，牛贩子也把手拿出来，笑笑说：我可是在帮你呢，这个价不卖，你的牛今天怕是出不了手了。父亲说：这个价卖了，孩子一个暑假的累就白受了，我不卖。 那人走后，再没有人来搭理我们。太阳快要落山时，集市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父亲无奈地说：咱走吧，今天这牛是出不了手了。 牛没卖掉，父亲很失落，没精打采的，走起路来，腿脚格外沉重。我心里并没有失落感，但毕竟年幼体弱，早起走了十五公里，又在大集上暴晒了一天，已近精疲力竭，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很困难。但没办法，我们要回家呀。小牛倒是有了变化，步子变得敏捷轻快，也许它以为，这次带它出来就是赶个闲集儿，并不是要卖掉它，马上要回家了，它可能正高兴着呢。可怜的小牛啊！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爷俩出城不远，天就黑下来了。好在我们走的是省道公路，靠了一辆辆过往汽车的灯光，我们走得还算顺利。路过半程时，空中突然打了一个闪电，紧接着是一个沉闷的响雷。原来，天空中正酝酿着一场暴雨，只是因为天太黑，我们没看到头顶上翻滚着的浓云。雷电过后，父亲大声说：离大树远点儿，快走，雨马上就要来了。说着话，就在牛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小牛撂开四蹄，飞奔起来，我紧紧地抓住缰绳，跟着牛快步跑起来。还没跑出几步远，雨点已经砸了下来。这雨来得急，下得密，雨点大，又被大风裹挟着，爆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霎时就打湿了我们的衣服，封住了我们的眼睛。小牛也像是受了惊吓，狂躁起来，上蹿下跳，缰绳几次差点脱手。我们无法再走了。父亲跑过来，从我手里抓过缰绳说：没法走了，前边是分洪河大桥，快到大桥下避避雨。于是，我们顺着公路右侧的斜坡，小心翼翼地爬到大桥的下面。 我爷俩成了落汤鸡，衣服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桥下风大，一阵凉风吹来，禁不住都打起寒颤。小牛的身上也全是雨水，站在那儿瑟瑟发抖，像是受到了惊吓。父亲找了一些柴草，用火柴点着，我们围拢在火堆旁，顿时感觉好了很多。过了一会儿，我们干脆把衣服脱下来，在火上烤干，再穿在身上，就舒服多了。随后，我把小牛牵过来，让它也烤一烤，小牛的身上也干爽起来。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雨还一直下着。燃烧的柴草已变成灰烬。桥洞的气温从白天盛夏的炎热，一下子变成了深秋的冰凉。父亲蹲在地上，点上一支烟，慢慢地抽着，随着烟火的一明一灭，我看到了父亲迷茫的眼睛和蹙着的双眉。我回过头，小牛在一旁默默地站着，眼睛里好像流露出忧伤，是困乏了？还是知道了我们要卖掉它？我转过身体，看着桥洞外黑魆魆的雨夜，年轻的心灵里，第一次生发出一股酸酸的感觉，是为父亲？为小牛？为自己？亦或是对人生况味有了些许体悟？  雨终于停了。我们爬出桥洞，来到公路上，继续前行。午夜时分，疲惫不堪的我们终于回到了家。母亲正焦急地站在大门口，等着我们呢。把小牛拴好，进到屋里，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借着煤油灯的亮光，环顾四周，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物件都令我感动，我第一次体会到，家是这样的亲切、这样的温馨……刚才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我一下子瘫软在炕上，没顾上洗个澡，就呼呼大睡了。 过了五天，又逢西关大集，父亲又要去卖牛。这次他没让我同去，他知道我对小牛的不舍，不忍心看到我与小牛的伤心分别。我向父亲提了一个条件：不要把小牛卖给屠宰场。父亲点点头。可是，第二天早晨，我一反常态地睡不着，早早地就心烦意乱地起了床。我没有出门，而是躲在窗内，怔怔地看着父亲牵着小牛出了门。 结果还好，牛顺利地卖了，赚了二十元钱。钱赚得不多，但父亲可以把借的账还上，我的学费也解决了。父亲还特意告诉我：牛卖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秋种时它就能下地干活了。 这就是我初中毕业季的暑假生活，如果讲给今天初中毕业季的学生听，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呢？会惊掉下巴吧。毕竟，寒来暑往，岁月流淌，时过境迁。我有我的毕业季，他们有他们的毕业季，将来小外甥还会有不一样的毕业季。在你心里，心仪的是哪个毕业季呢？  作者简介：门光一，山东广饶人，微名山水，教育工作者，礼仪文化传播者，文学爱好者，幻想与天下同道寄情山水，“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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