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是宋代成就最高的诗人,这已是文学史上的公论。但是宋代诗坛上名家辈出,群星璀璨,为什么苏轼能独领风骚呢?人们往往把这归因于苏轼的才气和学力,清人赵翼的看法颇具代表性:“大概才思横溢,触处生春。胸中书卷繁富,又足以供其左旋右抽,无不如志。其尤不可及者,天生健笔一枝,爽如哀梨,快如并剪,有必达之隐,无难显之情,此所以继李杜后为一大家也。”[《瓯北诗话》卷五]这种看法不无道理,可是仅仅以此来说明苏轼的诗歌成就,仍嫌空泛肤廓,因为没有对苏轼在宋诗中的独特性给出清楚的阐释。
苏轼 VS 梅尧臣 苏轼 VS 欧阳修 苏轼 VS 苏舜钦 如果说上述情形在苏舜钦诗中还有一种随机性现象的话[以本文中所提到的苏舜钦七古为例,《大风》作于三十一岁,《城南归值大风雪》作于三十六岁,《奉酬公素学士见招之作》作于三十八岁,而《哭石曼卿》、《中秋夜吴江亭上对月怀前宰张子野及寄君谟蔡大》二诗作于三十四岁,从时间上看,苏氏诗风并未体现出有序的转变趋势。],那么苏轼则在这方面体现了高度的自觉。苏轼在艺术鉴赏与艺术创造中不但能兼容异量之美,而且特别重视两种互相对立的风格的融合,从而提出了“清雄”的风格术语[苏轼评米芾文云:“清雄绝俗之文”(《与米元章书二十八首》之二五,《苏轼文集》卷五八),类似的观点常见于苏轼评论艺术的序跋书信,参见程千帆、莫砺锋《苏轼的风格论》,载《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第五辑。],他在诗歌创作中十分注意使阳刚之美与阴柔之美互相渗融,互相调节,也即在“雄”的风格中渗入“清”的因素。虽说苏轼的这种做法不一定是对苏舜钦诗风的改造,但至少在客观效果上矫正了苏舜钦诗雄放而失诸粗豪的缺点。所以苏轼集中大多数风格雄放的诗与苏舜钦集中较少见的避免了粗豪缺点的佳作风格相类。我们只要把苏轼的七律《有美堂暴雨》、《儋耳》与苏舜钦的《杭州巽亭》对照,或把苏轼的七古《游金山寺》、《武昌西山》与苏舜钦的《中秋夜吴江亭上对月怀前宰张子野及寄君谟蔡大》对照,就可看出这一层关系。当然苏轼的总体艺术造诣是与苏舜钦不可同日而语的,但仅就风格而言,则苏轼确实是得苏舜钦之长而避其短,从而实现了对这位前辈诗人的超越。 结论一 历时性的超越 【问学书屋 · 今日推荐】 《漫话东坡》 莫砺锋 著 凤凰出版社2019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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