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让我再看看上一个三百六十日。 腊月,让我拿了白云,把天空擦成镜子。 我看见了,春天里我离开故乡, 春天里我到那个陌生的城市。 我把爹妈交给做窝的燕子, 我把孩子留给年老的爹妈; 孩子和燕子天天比赛等他们的爹妈回家, 为什么赢的永远都是燕子? ——我要擦掉孩子失败的记忆! 春天里,我的安全帽总也挡不住担心。 我担心外院的墙,瓦下的房, 我担心井里的水,走火的电, ——我担心菜刀,药片,邻居家的狗。 ——我担心自留地里的疯长的草, ——我担心父母的失眠和孩子的不睡, ——我更担心物价上涨,人民币贬值, ——我更担心汗珠上涨,工资贬值,
我要擦,要擦,擦亮眼睛也擦掉担心! 还擦掉四个季节三百六十五天的想念! 夏天里,父母的大草帽总也遮不来我的阴凉: 挥汗如雨的人同样担心挥汗如雨。 一天一遍,他们想念我的电话号码, 跳蚤,可能遇到的小偷和工伤。 腊月,让我把这一切擦去。 让我用擦了一年汗水的手把它擦去。 我擦亮灯泡,擦不干净爹妈的白内障; 我擦亮案板,擦不干净儿女的胆小样。
让我抓一把大雪,把大地擦成池塘。 我就可以跳下去,洗一洗流了一年的黑汗! 还有老板的刁难和咒骂,还有许多 我讨要工资的时候的小心和笑脸。
腊月,让我把电话线擦成一根金线。 擦去每一次打电话是时间不够用的着急, 让我擦去你们打电话找不到我的着急, 也擦去我打电话你们不接的忐忑不安。 腊月,让我使劲擦—— 擦多少下都不能擦去父母六月里的头上的汗! 擦多少下,都不能擦去孩子作业本上的叉叉! 擦多少下,都不能擦去冬天上学路上的黑色! 腊月,让我擦亮所有的炊具, 除了我的名字,只有它们温暖了你们的嘴唇。 让我擦净墙上的地图, 除了我在的地方,画上去的那一条红线没有了方向! 腊月,让我擦,让我擦, 让我擦到一切亮亮堂堂。 擦到能亮亮堂堂地过一个新年! 擦到明年我不用擦也能过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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