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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乡村——馓饭记忆

 老魏的新视界 2020-09-08


白面、包谷面是兰州地区馓饭的主料。

美食是人最深的乡愁。长大后,无论我们身居何处,吃遍美味,有记忆功能的肠胃总会提醒你,妈妈的饭菜可抵珍馐万千。

《舌尖上的中国》里说,甘肃人的早晨是从一碗牛肉面开始的。而我家乡的早晨,却是从一碗馓饭开始的。记忆中的母亲总是起得最早,洒扫完庭院完毕,母亲就将淘好的黄米倒入放好适量水的铁锅中,烧水做饭。待水开米烂,撇出一两碗米汤,做为原汤在最后化原食用。然后一手执饭叉,一手抓洒面粉。饭叉都是小巧的梨树枝丫,随处捡了,用刀斧一截,剥皮后用纱纸打磨光溜,即可使用。抓洒的过程如果是新手,会有点小紧张,锅里噼啪作响,稍有不慎,就会被锅里溅出的面泡烫着。母亲做的时候,却是气定神闲,一边抓洒,一边搅动,还不时用小铁铲将沾的锅沿边的面粉刮入锅里,待稠稀适中,就专注于搅动了。父亲总会在这样的时候走过来提醒:若要馓饭好,三百六十搅。母亲回头嗔怪一眼,不声不响,埋头搅动,若有父亲的计数声在旁响起,那顿馓饭必是筋道柔韧,爽滑无比了。小时候白面精贵,是断不能如此糟践去做馓饭的原料的。记忆里总是有吃不完的苞谷面,金黄金黄的,虽色相富贵,但入了口却断然没有那皇家气派。

铁锅馓饭

没有配菜,馓饭是难以入口的。想起配菜,记忆总是显得不那么美好了。春季菜蔬青黄不接,就点焯过的干菜,用少得可怜的清油一炝,也算是美味。再就是炒磨的胡麻粉了,为了调动儿孙们没菜就饭的食欲,祖母总会将馓饭往空中一簸,一团馓饭在空中一个优美的180度大转体,“啪”的一声,稳稳地落入碗里,这时的馓饭,倍儿溜光,滑腻圆润。每人一勺大油,正中一摁,大油随后融化,滑入饭团中,那泛亮的大油,就像是一团浓缩了的清亮的月亮,总是让人向往。旁侧再撒上黑珍珠一样的胡麻,原来还怏怏不乐的我们,一个个抢过饭碗,不一会吃得碗里精光。


馓饭若要好,搅上三百六十搅。

春末秋季里有了蔬菜,馓饭就变得爽口多了。韭菜炒血面是春季里配馓饭的上好伴侣,将头天泡好的血面和着翠绿的韭菜一同热炒,就洒点盐和花椒,那味道,都不是一个好字了!干烧的茄子,将紫皮剥了洗净,拌蒜泥用清油炝过,可是人间至味。每每这样的时候,桌上总是筷子攒动,早早光盘。至于炒茄子辣椒,莲花菜,那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了,即使这样,每天午间放学,总见一帮学生冲下学校旁的一道沙坡,奔向家里妈妈们扣在灶旁的一碗瓷实温热的馓饭。


春天的韭菜馓饭是最好的美食

冬季里的馓饭配菜说来就逊色了许多。一溜的腌酸菜,葱或蒜苗干红辣椒油锅里一炝,酸菜一倒,滚热就出锅,吃得人总是惦记猪圈里的那头迟迟不愿长大的小猪。终于到了腊月杀猪的时候,那一天,母亲把屠夫宰了的一整头猪七卸八卸,炒成一大锅的臊子,一天锅的肥肉片,各自盛入坛子里,肉香弥漫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我在另一灶头,早早地馓好了馓饭,等母亲的肥肉片一熟,和酸菜一起下锅,那贫寒的酸菜,立马有了皇家的味道,一等一的好吃!这一天的臊子也是随量给的,用大菜勺美美地挖上几下,就着有肉的酸菜,那种美好,足以安慰一冬对肥猪的相思!


春天的新韭凉拌吃脆嫩淳香

吃完馓饭,那道米汤不入豪肠,就少了一天的豪气,温热的浓烫入口,像给肠胃来了个沐浴,熨贴着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我曾问过祖父,为什么我们乡下的早餐是几十年一陈不变的馓饭,祖父捋着银白的胡须说,馓饭吃了瓷实,抭饿,一顿馓饭下肚,可以踏踏实实地在地里干上一上午的农活。我才明白,馓饭出身农家,是庄稼人的专属。每一个从土地上走出来的人,馓饭早已给我们的味蕾打上了阶级的烙印。年少时的我们,饱受贫穷但依然快乐,粗糙单一的馓饭,不仅炼就了我们的肠胃对于粗茶淡饭的消化功能,也炼就了我们这代人对于简陋生活的担当。

馓饭,是每个农村人的记忆,时光早已将它的味道根植于我们的内心,那一箪食一瓢饮的味道,就在记忆深处的陋巷里,为我们储存着淡淡的苦涩,也为我们储存着淡淡的快乐。


吃馓饭不反对有肉。贫困年代,如果有这样一盘麻辣肉,再美不过。


原汤化原食。吃完馓饭,喝个糅糅汤,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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