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亲爱的“软儿”（上）

身为一个兰州人，我们会因为一条河、一本书、一碗面而骄傲。

一条河是上天赐予的，黄河之水天上来，青藏高原的冰山融为涓涓细流，汇为滔滔大河一路奔流到海，唯一穿城而过的城市就是兰州。不论走到哪，讲起西北家乡的故事，我们都会讲到养育自己长大的高山大河，讲黄河夏天浑黄，冬天清凌。

兰州有一本书，那就是《读者》。这本在黄河之畔的一片不起眼的建筑里编辑的杂志曾像黄河一样闻名。在兰州黄河最美的一段，有一条路叫读者大道，这里有敦煌研究院，甘肃美术馆，生长着三四人合抱的百年古树“左公柳”，就是在这里，出品了直抵心灵的精神读本——《读者》。

兰州的的一碗面据说是由青海人推广出去的。在北上广，在纽约、巴黎……到处都有牛肉面的店面。尽管牛肉面是人们像耍杂技一样用起舞的手臂拉出来，但兰州人始终不愿外地人去叫它兰州拉面，而直接叫牛肉面。兰州人耿直爽快，敦厚朴实，对一碗面的称呼也简捷直率，每天早上都会想起的早餐可能就是一碗“牛大”。

如果说黄河是壮丽的，《读者》优雅的，那牛肉面必定就是粗犷的。这种兰州土生土长的美食最早就是用黄河边荒山上生长的一种叫水蓬草燃烧后的灰烬——蓬灰来发酵面粉，之后才能拉成大宽二细韭叶等好多种粗粗细细的面条。吃牛肉面生长的兰州人的血脉里，流淌的原本就是这一方水土的味道。

而真正具有兰州味道的，还有一样不为世界所知的物产，它在兰州生长了千年以上，在土著兰州人的血脉里，就流淌着它的汁液……与一条河一本书一碗面相比，它是地地道道兰州河谷里生长的风物，它就是兰州“软儿”。

“软儿”是一种神奇的果品，就如同西北兰州的山山水水一样，它既有坚实硬朗的身躯，也有柔情似水的性格。好多外地人第一次看到“软儿”的时候，一定会置疑这样一种黑不溜球的冰蛋蛋，会有一个如此柔软的名字。

经过发酵和冰冻之后的软儿梨

刚从树上摘下的软儿梨

“软儿”本名叫香水，它不是那种可让女孩们香气扑鼻风韵迷人的香水，而是一种吸到口里香气馥郁、满口生津的香甜之水，是一种天然的绿色饮品。

在兰州的大山大水间，经年不息的黄河冲击出了一片片肥沃的滩涂，在这些踩上去松软如膏腴的土地上，生长着一种高大粗壮的梨树，它就是兰州冬梨和“软儿”梨树。每天春天，黄河岸边梨花如雪，铺天盖地，这种如云似锦的花海是兰州春天最美的景色。著名的兰州八景中就有“梨苑花光”的景致。兰州人曾在最繁茂的上沟下沟、伏龙坪一带的梨园中建成“红楼”、“白雪楼”，踏春赏景，登红楼白雪楼，看四面梨花。这样的花海是由一棵棵古老的梨树生发而成，春来时它在黄河两岸尽染芳华，春去时古梨树的爱情又结出丰硕的果实，那就是兰州“软儿”和兰州冬梨。

秋风起，要摘梨。每年十月国庆节的时候，远方的亲人都回到了黄河边的梨乡老家，帮着家里人摘梨。“软儿”被“天把式”们搭着高高的云梯从高空树枝上摘下来，连同阳光涂抹的金色一起收藏。“软儿”天生就是粗砺的，刚下树的“软儿”是青绿色的，吃起来又酸又硬，纯粹就是一种楞头青。兰州的老先人们没有嫌弃它，就像是那些浑身毛病的刺头小伙子一样，像那青春洋溢，却又个性棱角十足的姑娘，经历了风雨，才会脱胎换骨，璞玉成器，显出其优雅的气质。兰州人喜爱的“软儿”，就是在自然锤炼和锻造中得以打磨，青涩的香水梨也才会变成真正的“软儿”。

什川梨园里400多年的古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