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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旧事:徐州知青劲疙瘩

 文化佳园 2020-09-08

“劲疙瘩”是徐州知青的外号。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方脸,大眼,因为红朴朴的脸上满是青春痘,我们就给他起了个“劲疙瘩”绰号。劲疙瘩走起路来,挺胸昂首,是舞台上正兴时的样板戏英雄人物的模样,加之他又总是绿军装不离身,真是帅呆了。我们对他敬而不远之,是因为县文化馆选拔上来的能歌善舞的五六个知青,就他最没大城市人架子。

    我们没事就在文化馆里瞎转悠,一来二去,与劲疙瘩交上了朋友。劲疙瘩喜欢打篮球,常与我配对,他太强,我太弱,就给我起了一个很不雅的绰号,叫“瘦鬼”。在与我几次极不成功的配合之后,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独立作战,我只有发球和为他叫好的份儿。有时他会恶作剧,看我无精打采跟在别人背后瞎跑,就大喊一声“瘦鬼”,把球猛传过来,打得我一个趔趄。看我仰面摔在地上,他孩子般哈哈大笑。激怒了的我,会拾起球来,猛传猛上,偶尔也能进一两个球。这时他便鼓掌叫好,说:“这才像个男子汉!”

    劲疙瘩笛子吹得好极了。他总爱在花园中的石凳上盘腿而坐,眯起眼来,一曲接一曲地吹着。有时满脸笑意,有时满脸是泪。中秋之夜,月光如洗,他端坐草地上,一遍遍吹着一首叫《苏武牧羊》的曲子,吹得我们心情都抑郁起来,他则泪光闪闪。他还用竹竿给我们一人制了一个小笛子,教我们吹。我上课时总是双手拿着钢笔,几个手指头乱动练指法。放学时,还从书包里拿出自制的笛子,一路吹着朝家走,神气极了。到了晚上,大家都到文化馆花园里,在他带领下合奏,呜呜啦啦,招来许多大人小孩围观。

    劲疙瘩画画刷标语的时候,我们为他端颜料盆。他把剩余的广告色让我们装进小药瓶里,调成一二十种颜色,教我们画画写美术字。到人民剧场演出,我们给他拿乐器,蒙混过关。他当展览解说员,我们可以触摸实物。他还教我们吹口琴、拉二胡,还给我们讲故事、破迷语、背古诗。文化馆的人,都说我们是他徒弟。

    他不高兴的时候极少,动怒的时候只有一次。那天我们同往常一样找他打篮球,门一推开,他就怒冲冲地连拥带搡赶我们。我们偏不走,悄悄从屋后窗缝朝里瞅。床沿上竟然坐着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女青年,极美,像画出来的一样。听口音,看样子,也是知青无疑。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一点明堂,就满腹狐疑四散而去。后来才听说,这女知青是他对象,推荐上了大学,把他给甩了。劲疙瘩很长时间高兴不起来,我们也不敢接近他。慢慢地,他又恢复了常态。

    我上高中时,劲疙瘩调到城西一个大企业放电影去了,见面的机会已是不多。此后我下放、上大学、到外地工作,就再没有见过他的面,后来听说他早已调回徐州了。

(本文作者:徐景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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