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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美文:多么温暖,多么慈祥——献给母亲(作者:李修运)

 文化佳园 2020-09-08

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过。她不是个坚强的人,常常一个人呆坐着。我为她订阅一份《扬子晚报》,没事她时常翻着。她上过小学,不过没有毕业,读报连猜带顺,也能认识个大概。有时,她把生字用铅笔画下来,待我去看她时,她很认真地问我。有一回,她问我:“什么叫客户端?”我解释了半天,她好像听懂了,也好像没听懂。最后对我说:“往后你给我解释一定要通俗,不要用术语。”我唯唯。

她是寂寞的。儿孙们来了,吃过饭抹抹嘴又走了,像潮水。谁能理解她那如潮水般的寂寞呀?

                       二

过去,乡村是颇令人怀念的。逢年过节人们不远千里赶回来,图的就是个团聚。

妻不是农村人,对于乡村的文化和习俗,她是格格不入的。每年回家,说好了初六返程,初二她便心急如焚。有一年,我独自带孩子回老家,并提前写信告知爹娘。

推开家门,母亲正在灶间炸丸子。孩子如期地高唤了一声奶奶,母亲的手僵了一下,抬起头来,欲笑时却又正色,问就你和孩子回来了?我解释,孩子他妈厂里不放假。母亲脸上就要润出的喜色不见了。她慢慢走下台阶,我以为她要抱孩子,可她却只过来摸摸孩子的头,说长高了,奶奶老了,抱不动了。这时,我发现母亲真的老了,白发参半了。孩子也真的长高了,已经到母亲的腰窝了。

大年初一,母亲很忙,不断地把我带回的东西送给左邻右舍,回来时又不断用衣襟包一兜邻舍给的东西,如花生、核桃、柿饼。她把它们塞进我的帆布包,实在塞不下,她用膝盖抵着,硬是塞了进去。初二清早,她说,你今天领孩子回去吧。我一怔。母亲说走吧,过完初一就算过了年,你媳妇在外,你领着孩子回来,这是不通道理的;你们三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生生地把我撵出了家门。

                     三

有一年春节前,母亲生起了煤球炉。那是父亲生前买的。炉子很笨重,母亲又节约,不忍浪费煤球,只得每天晚上熄火,早上再升起来。她住在二楼,须把炉子提到一楼地上生火。有一天在楼梯口,就闪了腰,坐在地上爬不起来。据她讲述,二楼一个少妇看见了,急忙说:“老姨,我送你去医院。”母亲擦了把汗水,说,“忙你的吧,姐姐,我歇一会就好。”

大年初四,我们兄妹都各自回家了。她在床上疼得实在受不了,才告诉我。拍片结果,腰椎第三节断裂。她睡在我家。我一天三顿,端吃端喝。第六十九天上,他告诉我她彻底好了,非走不行。我说,再拍个片子检查一下嘛。她生气了:我有那么娇贵吗?

现在,母亲早已恢复了。我有时问她,你为什么急着要离开我家呢?

母亲笑着说:“儿呀,看你忙得像个陀螺,我躺在床上心里焦急的要冒烟呀!”

                    四

年关总想到姨妈。她嫁到很偏远的安徽大山里,可每到年关,都会回来看姥姥。姨妈是过年的通知书,过年,也是姨妈最大的企盼。

姨妈比妈妈大九岁,姥姥怀她时,正跑日本返。她是家中老大,自然是家中的顶梁柱,家务和农活让他不得消停片刻。刚过十八岁,收了人家三斗高粱的姥爷,将姨妈许给了安徽大山里的一个猎户。她不停地生育三男三女后,猎户姨夫就摔死在山沟里,姨妈的全部心血都耗费在孩子身上。

日子虽然苦,每年春节前,姨妈都会带着自己炒的茶叶、熏好的猪蹄回娘家。姨妈和姥姥一样,很喜欢抽烟喝酒喝酽茶,两个话篓子一碰头就会围着火炉聊上半天。姨妈说,妈在,年才在,生活才有盼头。

几年前,姨妈卖了山里的老屋,回到了娘家的镇上,买了间小屋。她说,孩子都像鸟儿一样飞远了,我可以陪老妈了。这一年,姨妈七十九,姥姥九十九。姨妈紧挨着姥姥坐着,喝着酽茶,说着没完没了的话。三年前,姨妈悄然逝去。姥姥也无疾而终。他们娘俩一左一右安葬在姥爷两边,在那边说话也方便。

女人抽烟,小时电影里有,不是女特务就是上海滩不正经的女人,但那姿势还是挺美的。姨妈和姥姥抽的都是烟袋锅,“啪嗒啪嗒”,样子丑陋得很。现在想,大抵因为岁月太苦,抽抽烟喝点酒或者喝浓茶,可以浇开心中的块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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