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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人书语:徜徉“无愁河”的流浪汉黄永玉

 文化佳园 2020-09-08

(作者:周葆亮)

烈日西斜,不算高的院墙隔断了闷热余威。洗净手,我搬个小方凳,坐在花园边,翻开《收获》(2009年第3期)。读完《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我的老师沈从文》《高山流水,远近之间》,身上奇痒。合上杂志,用手挠挠胳膊腿,红疙瘩像士兵集合列队似的排在胳膊腿上,翻箱倒柜找出风油精涂抹,还是奇痒难耐。

酷热的夏季,是不适合阅读的季节。

城市大变样,拆迁做文章。春节前夕,我被拆迁。携拆迁补偿款隐归田园,在距离闹市区很远很远的乡下购买了一个独家独院。简单装修,封闭不密,苍蝇蚊子从空隙里钻进屋,干扰我的寂静,叮咬我的肌肤。我并不气恼。因为苍蝇蚊子也有生命,要存活,仅靠污泥浊水吗?提供一点新鲜血液,或许能起到感化作用,让苍蝇蚊子也能通点人性呢。实践反衬出我的痴心妄想。苍蝇还是苍蝇,蚊子还是蚊子。比如说,我在读“无愁河”呢,何必给我增添烦恼?我在读沈从文呢,何不远离大雅之堂?我在读李辉的《高山流水,远近之间----黄永玉与汪曾祺交往漫记》了,怎么能叮咬我,干扰我呢?怪我读书没在书房吗,庭院内,花园边,难道不是理想的读书之地?更何况我是净过手的呢。读书不净手,如同阴沟走。苍蝇蚊子不识字,不识趣,不去给它们计较了。你看黄永玉是怎么说的:“你晓不晓得,人生天地间,自己喜欢自己追求的东西往往是自己的冤家?胶漆临头,蚂蝗缠身,一辈子摆脱不掉。”读书是我喜欢我追求的,苍蝇蚂蚁缠身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有人指责《收获》倚老卖老。我觉得这个“老”卖得值。画家、作家黄永玉在中国美术界和文学界赫赫有名这位生于湘西凤凰的艺术大师的九十载人生经历本来就是一个”的传奇。

我读的是《收获》连载的《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总觉得黄永玉的语言很野很蛮,起承转合有些跳,叙述视角也有些跳,但瑕不掩瑜,书中写人物、写风景、写画画、写手艺人手艺、写做菜(尤其是张幼麟与朋友在城门小聚等父亲回来那一段),无不精彩纷呈,令人叫绝。

《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是一部浓墨重彩的历史长卷一幅多民族文化交融的边城风俗画。饱含对故乡的深情他曾称沈从文的《长河》是与家乡父老子弟秉烛夜谈知心的书”,这些话反过来也映照黄永玉的长篇。
黄永玉少小离家一生漂泊亲身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历史风云变幻这次遥远的回望和凝视留恋寻找、执著、透彻种种情绪和情感集结纠缠。这份深刻的故乡记忆和生命体验使小说原汁原味地还原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湘西边城活泼多彩的生活生动细致地刻画了湘西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的朱雀城的各个侧面生活的形形色色人物……种种欢乐与悲苦构成一座古城的勃勃生机。
有评论家认为,这部小说近似永玉的自传,从他----小说主人公张序子出生开始写,写他乡里的人物,中小学的师友,少年经历,并没有一个核心的情节故事。虽然如此,只要你不用长篇小说的模式来定调子无愁河的内容可谓精彩生动。黄永玉的笔触老老实实、耐心细致从容不迫最爱的老师、保姆、苗族小伙伴最崇拜的民间艺人声色口气俱活灵活现。笔法看似十分随意实则取材极为严谨细节准确;语言尤其值得称叹它得力于“故乡思维”独具凤凰特色和凤凰风格是文学的升华与艺术的呈现。

有人评论说,这部小说像一幅长卷画,画匠风格淋漓尽致小说致力于描摹,色彩贴切、味道十足的词汇、语句、构景来描绘一个人、一件事、一个景、一种感觉、一番道理——真的像在画画。

黄永玉曾说:“文学在我的生活里面是排在第一的,第二是雕塑,第三是木刻,第四才是绘画。”不过他也直言,虽然文学最全面,但养不活自己,“如果靠文学我恐怕活不到今天”。黄永玉坦言,影响最深的是年轻时代看过的俄罗斯文学,对屠格涅夫、契诃夫、托尔斯泰等人的作品耳熟能详,“汝龙翻译的契诃夫小说我从头到尾都很熟悉。有一年在十三陵水库劳动,都是文艺家,住在36个帐篷里,劳动完了,吃完晚饭,大家坐一起聊天。我就讲契诃夫的小说,汝龙他听得笑弯了腰。我说我就是看你翻译的小说才讲的,他说你讲的比我翻译的还好。”

汪曾祺所阐发的文艺家的创作与故乡的复杂关系,颇值得玩味。他说得好,“一个人回到乡土,不知为什么就会霉下来,窄小,可笑,固执而自满,而且死一样的悲观起来。回去短时期是可以的。”过去乃至后来,许多人的艺术成长与发展都证明了这一观点,包括沈从文、黄永玉以及汪曾祺本人。

这是汪曾祺给沈从文的信中提到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回眸故土,才能发现故土的玄妙。《无愁河的浪荡汉子》足以证明汪增祺的观点值得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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