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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乡事:大麦镰

 文化佳园 2020-09-08

(作者:刘凌林)

二哥的屋檐下并排挂着几把镰刀,我特别熟悉的那把大麦镰也在其中。我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好友,急忙取下它。那长期经汗水滋润变得紫红的镰把上落满了灰尘,那永远闪烁着幽幽寒光的镰刃却锈迹斑斑,还有两个老大的豁口。我的心看得发冷。

记忆中的镰刀,是经常和长满老茧的大手相握的,它的身上永远留有一股淡淡的麦禾的清香。这把大麦镰是我家的,祖父用过它,父亲用过它,我也用过它。大麦镰不同于一般的小镰刀,它的镰身尺把长,镰把也比通常的镰刀长几寸,拿在手中很沉重,妇女劳力一般不敢使用。割麦时,一刀割两垅,劳动效率当然是小麦镰的两倍。

我割麦的第二年,看到不少男劳力使用大麦镰,不慌不忙却割得比我们快,羡慕得不得了。回家一找,我家也有一把,镰身用油纸缠裹着,取开来镰刃泛着冷光,我欢喜得不得了。我缠着母亲要用大麦镰,母亲不肯:“怕你没那力气,也危险。”母亲被我缠不过,告诉我连她才只使用过两次,确实不好用。首先得有力气。用时,千万要注意腿叉开,胳膊挺直。不能慌,手腕不能瓤劲。

次日凌晨,我被“嚓嚓”的磨刀声惊醒。是母亲蹲在那里就着清水,为我磨那把大麦镰。母亲磨镰的姿势很好看,也像一把轻盈的镰。母亲磨镰的动作时急时缓,力量时重时轻,还不时用食指去试试镰刃的锋利程度。随着母亲额头汗水缓缓滴落,最后一次用食指触试镰刃,那镰磨成了天边的那把弦月,镰刃寒星闪闪,散发着幽幽的青光。

初次使用大麦镰,确实难以把握。刀头重,总端不平稳;揽麦时一揽两垅,总觉得手中拿不下,手脖子一软就撒麦。起初的几路子,架式没拉大,腿没叉开,有两三次刀尖险些掠了脚脖子。渐渐地,心平了气和了手顺了,大麦镰也好似特别听话,“嚓、嚓、嚓”地唱起了清脆和谐的歌。麦子们遇到镰刀,顺着我挥手之间的弧度,也立即乖乖地倒伏在我的臂弯之间,亲近极了。我弯腰如弓,挥镰不止,完全抛弃了使用小镰刀为赶趟儿的手忙脚乱,十分惬意。

这把大麦镰我使用了三年。每次使用前,都是母亲帮我磨好;收镰了,又是母亲仔仔细细地将它擦拭干净,抹上油,再用油纸缠裹好,然后挂在窗边的房檐下。看到它,我又好似看到了我那如镰的母亲。

重新上学后,我就再也没有摸过镰刀把,更没有见过这把大麦镰,也不知它怎么流落到了二哥家。二哥告诉我,如今收麦都用收割机,小镰刀还早晚用它收个玉米,割个草,大麦镰是一点也用不着了,也只好锈了呗。

仔细想来,一种农具被另一种农具替代,真没有什么值得痛惜的。优胜劣汰,再说收割机也早就继承了镰刀锋利的性格。让镰刀成为一种古老的文化吧,只要我们能够发扬它的精髓,勇敢地收割生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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