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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游杂记:张家界坐轿记

 文化佳园 2020-09-08

(作者:徐景洲)

    来到天子山下,导游建议先坐索道上山观景,下山时步行,这样可以省却许多力气。大家却不以为然,认为观山的乐趣就在攀登之中,何况早晨精力体力旺盛,正宜登山。导游又说要用几个小时攀五座山几千个台阶才能到达峰顶,这反而更增加了大家登山的兴趣。导游只好顺从大家意见,而我此时心里却暗暗嘀咕,心生怯意,因为一则来前重感冒,二则平时少锻炼,恐怕登山于我不是乐趣,而是一种苦役。

    穿着休闲西服和皮鞋,走在漫长的坡路上欣赏着十里画廓的奇异山峰,倒也十分潇洒。斜坡走完开始登山梯,两个导游前后各一,盯嘱大家一定不要掉队。山石阶梯超出想象的陡且滑,开始时大家还有说有笑,保持着紧密队形,半小时后,就强弱分化,我则成了压阵队伍中的一员。一座山没登完,我就越走越难了,大汗淋漓了,双腿发软了,眼睛发直了,以至最后要双手扶着双腿一步步向上挪步了。看前面山路曲折起伏陡峭且无尽,看回头路也茫茫遥遥下不得,心中叫苦不迭。又因为走在山道间,周围是茂密树林,又因为山道险陡,攀登时只能眼看着脚下而无暇四顾,所以根本欣赏不到山中美景,哪里还有什么“观山则情满于山”的情调,因此更后悔当初为何不选择坐缆车上山。心情一沮丧,疲劳感也便分外加重。

    这时身边开始出现抬滑杠的轿夫了。他们紧紧跟在身后,不住口地问要不要抬。开始时要价很高,没人搭理,但过了一座山,我瘫坐在石阶上时,那像特务盯梢似的跟了一路的轿夫这时凑到身边特别关心地说:“还有四座山呢,登山是玩不是受罪,看你是爬不上去了,还是坐轿子吧。你不挨累,我们挣钱,多好啊?要不然我们白跟了你们一天,一天的时间也耽误了。这样吧,一座山十元钱,还有四座山,一个人只要四十元。”

    想想轿夫的话也有道理,价钱也可以接受,因为坐缆车上山也是四十元,而且我也实在走不动了,总不能因为自己拖大家的后腿吧?再说了,体验一下坐滑杆的感觉也是不错。这时同伴又极力怂恿,于是我便坐上了滑杆。

    刚坐上滑杆时,很是担惊受怕。上坡时仰天朝上,头晕晕的身子似乎要翻过去。下山时全身下滑又似乎要掉下来,只好双手紧紧抓着杆子让身子紧贴座椅,那样子一定滑稽而又狼狈,因为路上的行人朝我笑呢!但不一会就习惯了滑杆的仰俯疾缓,闲目养神,倒也惬意。再看两轿夫负重前行,这时便想到自己下放时抬河泥肩膀压出血时的苦,同情心起,就与他们聊天。言谈中得知他们是土家族,自从张家界开放后他们才有了挣钱的机会。他们没有文化,挣钱是为孩子读书,将来一定要让下一代走出大山,再也不要像他们这样出苦力。他们还介绍山中植物,介绍风俗人情,倒使我长了许多见识。行到半路休息时,我给他们一人一块糖。前面有一段很长很陡的石梯,我就步行走了上去。本来想翻过两座山就步行的,后来想,还是坐下去吧,也可让他们多挣几个钱。

    终于到了山顶,我对轿夫心怀感激,把他们当作患难之交,讲价时说是四十元,我给他们五十元。但出乎意料,轿夫却笑着说应该是八十元。我纳闷地问:“不是讲好了四十元吗?”轿夫说:“讲好的是一个人四十元,两个人抬你当然是八十元了。”我辩白说:“我以为是抬一个人四十元。”他们笑着说:“你看这轿子能抬两个人吗?”旁边的轿夫也说:“四十元怎么能抬得上来呢?这还是便宜呢!”我被轿夫语言运用的狡猾或者智慧逗笑了,真的,亏我还是学中文的呢,一个人四十元当然不会指同时抬两个人的,与其说是他们误导了我,不如说是我理解不准确。其实我当时听他们反复强调一人四十元时,就纳闷过:难道一个轿子还能抬两个人啊?而他们一路上还亲口说过抬我一个人,他们一人只能挣二十元。不过想想他们付出的劳动,想想自己当时的绝望,多几十元钱又算得了什么呢?全当赞助他们的孩子读书了。这样一想,便大大方方地给了他们九十元——多给了十元,然后和他们握握手,说了声“谢谢”和“再见”,一身轻松地朝天子阁走去。

    因为坐轿子,我荣幸地由团队中的最后一名而一跃成为第一个登上天子阁的,而原来和我一起殿后的几位,登上山时,已是一两个小时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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