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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章回】记忆中的平板车(徐善义)

 文化佳园 2020-09-08

老家在苏北农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家庭运输农作物啥的,都要依靠那木制的平板车。特别到了农忙季节,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运送庄稼,都是它们忙碌的身影。

我家的这辆平板车说来久远,颇有些年头了。母亲告诉我说,车轱辘是她从几十里外的县城买的,肩扛着回来的。几十里外啊!但母亲说,那时没觉得累,倒是满心的欢喜,因为家里总算添置了一套大物件。而那个车架子则是远近闻名的王木匠给打制的,用的都是硬料--洋槐木。洋槐树木质坚硬,钻凿费力,王木匠愣是整整做了半个月才大功告成。从此,这个农用利器,无疑就给我家带来了莫大的福音。

包干到户的政策让家乡的人们心醉,欢喜,劳动热情高涨。麦收季节到了,我家的七八亩麦子丰收在即,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麦浪此起彼伏。那时的我刚刚记事,母亲用这辆平板车拉着我涌入了翻腾的麦浪。手起镰落,那劳动的艰辛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难忘的烙印。拉麦入场是最辛苦的体力活,顶着烈日,浑汗如雨。每每此时,父亲首当其冲,掌着车把,而我则拉着一条被栓在车腿一边的绳子,俗称“拉偏劲”。母亲则在车后使劲地推着车子。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便构成了一幅美丽的“拉麦图”。父亲前倾着那强壮的身躯,倔强的头颅望着前方,汗珠滚落,紧绷的双腿渐蹬渐慢。母亲孱弱的身子在车后奋力地推着车子,那瘦小的身影在烈日下,几乎佝偻成弓。而此时的我,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无力,但忽的又是懂得了许多。懂得了父母的艰辛,懂得了庄稼人的执着与坚强。而唯有承载这一切的平板车则是那么无声无息,默默坚忍承受。只是偶尔的“吱呀”声震彻着我那懵懂的心灵。

想想父亲那时很会装麦子,有时甚至觉得近乎“残忍”。麦捆很重,那时的我刚好能抱起一个。即便如此,也是累得小脸红红,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是渗出了汗珠。母亲心疼得不断给我擦拭汗水,而此时的父亲把我抱来的麦捆灵巧地扔上了那尖顶尖顶的车上。刹好绳,我们三口便开始了奋力拉车出地。我记得,每拉一段距离,父亲便气喘吁吁,轻声说,歇会,歇会。就这样,这辆装满一家人辛劳汗水的平板车不断地唱响着它的“吱呀”声,而身后的麦地里则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轮印。

秋收到了,这辆平板车又继续着它的故事,在泥泞的稻田里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痕。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汗水浸透了丰收的稻穗,飘香的稻浪里,流溢着父母的艰辛,也充盈着那熟悉的“吱呀”声响。而那时的我渐渐长大,走上了中学的求学路。农忙放假,也会和父母一起在田里劳作,而陪伴我们的这辆平板车已是越来越陈旧。但在我的眼里,它还是那么结实,默默无言地负重着一切。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

时光荏苒,时代变迁。如今,这辆平板车早已不再继续它的故事。父亲把它安放在老家巷子里的雨棚下,收拾得很整洁,车把光滑依旧,虽然车轱辘已是锈迹斑斑,车帮破旧,但看上去还是那么硬朗。虽然岁月无情,但在我的心里,它永远没有变老,也不会变老。

如今,每当看到它,以前的难忘时光如昨再现,岁月洗礼,感谢有它,我心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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