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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琵琶传奇》第二章:蒋春艳定计凤凰楼 汤夫茗被困留春亭(张士伦)

 文化佳园 2020-09-09

时间:明·万历三十九年

地点:黄宅留春亭 

  黄宅的留春亭坐落在黄宅的后花园北边,亭前有一荷花池,池中有吸水石砌成的假山。这留春亭,说是亭其实是一溜五间琉璃瓦盖的瓦房,房有回廊。在这五间房的中间一间建有一亭,亭高九尺三层,顶层有八角,每角一响铃,风吹铃动,铃声悦耳。留春亭建于黄麻子搬到邳州城的第八年。一日早上,一位和尚来到黄宅,站在大门前不走。管家以为是来化缘,便给了他两吊钱,和尚不接,要见主人。黄麻子觉得和尚好怪,便把他请到客厅。和尚见到黄麻子对他说:“施主是天蓬元帅转世,艳福不浅,要使您处处如意,时时风流,必在院中建一留春亭!”

  “这留春亭是什么样?”

  “我身上有图纸,按图而建。留春亭建好后我再传您秘方!”说完便丢下图纸,扬长而去。

  黄麻子按图建好了留春亭,和尚便找上了门,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按这方子配制,浸在酒中,不论多么烈的烈女子,犟男子喝了一杯酒,便能随主人心意成其好事!”

  “师傅,您要多少钱?”

  和尚不说话,伸出两个指头。

  “二两银子?”

  和尚摇摇头。

  “二十两银子?”

  和尚仍摇摇头。

  “二百两银子?”

  和尚点了点头。黄麻子花二百两银子,买了春药的方子,他觉得值,便叫管家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这和尚接过银子,转身就走了。

  黄麻子花二百两银子买的这个春药方子,经过试验还真管用。从此,黄宅的留春亭,便成了他黄家几代人的风流场所。

  李夫妮把丝带搭上梁后,打了一个活扣,脚蹬椅子,正要把头伸进去,但她迟迟没把椅子蹬倒,一些往事不由得涌上心头。她家住石楠村,与汤夫茗同住一村。当时的汤夫茗叫汤海,她叫李二妮,爹李田海与汤海的爹汤继火均是石楠村财主邱之仁的长工,她上边一个哥哥李元熬给邱之仁当长工,姐姐李大妮,十三岁便给人当了童养媳。汤海六岁便给邱之仁家放牛,她在家无事可做,就跟汤海哥上山放牛玩耍。汤海嗓子好,从小就喜欢唱歌,一天早晨,他赶着三头牛上山,他边走边唱:

  说我诌,我会诌,大年三十立了秋。

  公鸭能下双黄蛋,叫驴能生老犍牛。

  十冬腊月发大水,河里淌的秫秫头。

  牵着犁子扛着牛,西南湖里耕芋头。

  二妮听她汤海哥在唱,也蹦蹦跳跳地跟在后边唱:

  说俺编,俺就编,口袋驮驴一溜烟。

  拿着狗去打砖,黑马生个黄老犍。

  梨树上结樱桃,大雨哗哗是晴天……

  他俩人边唱着童谣边吆喝着牛走上村北的黄石山。他俩没注意,可有人注意他俩了。大街上有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身穿大褂,头戴礼帽,肩上搭一个钱马子,女的也是三十多岁,长的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乡下人。那男的问一位挑水的大嫂:“刚才赶牛上山的边走边唱的是谁家小倌!”挑水大嫂对他说:“是俺村汤继火的崽”。

  “那女娃呢?”

  “也是俺村的,她爹叫李田海!”

  “这汤继火住在那里?”

  挑水大嫂用手往西一指:“那棵老柳树旁的两间破草屋,就是他的家。”

  他俩来到汤继火的家,进门就闻到一股药味。那男的在院里子叫:“汤大哥在家吗?”

  闻声从草屋走出一弯腰壮年汉子,见二位生人问道:“是叫我的吗?”

  “是啊,您叫汤继火吧!”

  汤继火点点头。

  “那放牛的男孩可是您的公子?”

  “是啊,他惹什么祸了!”

  “没有,我俩是邳州城夫子班的,下乡挑小演员,在村头听他唱儿歌,他有一副好嗓子,人长的也端正干净,您要是同意,我和您立个字契,就把他带走!”

  汤继火的妻子朱氏去年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死了,今年他给邱之仁挑猪粪,闪了腰,从此直不来,他借了邱之仁五十吊钱,吃了不少药,就是不见效。邱之仁看他不能出力,就把他辞掉了。被主人辞掉,就失去衣食,他正为这事发愁,忽然听说戏班要招收他,心想:“小汤海跟着我也是受罪,就放他一条生路吧!”想到这里便问:“你说还要立个契约,那契约上怎么说?”

  “进了我们戏班就是我们的人,我是班主,名叫王长夫这位是我的内人马夫琴,您的公子进了戏班,姓不改但要改名,生老病死均由戏班过问,爹娘已无权干涉,婚事由戏班所主,生下孩子可以回到原藉,也可以留在戏班,这由他父母定。您要同意我们付给二两银子,您在契约上按个手印就行了!”

  汤继火一听还给二两银子,马上就答应了,并在契约上按了手印。

  天到午时,汤海把牛赶回来,村里一些儿童都知道他进了戏班,便对他说:“汤海,你爹已同意你进戏班了,到时我们去听你的戏,可不准要钱!”

  李二妮听说汤海进了戏班,便对王班主说:“汤海哥要学戏,我也去。”

  王长夫今天早晨也听她唱的儿歌,噪子很甜,人也端正,就对她说:“我们也收你,但得征得你爹同意!”

  二妮听说后,撒腿就跑,跑到家中对李田海说:“爹,汤海哥要到城里学戏,我也去!”当时李田海正在犯愁:儿子李元熬已二十岁了,有人给提一门亲事,由于家中穷,过红定亲的礼品的东西都没钱买,他到邱之仁家去借,碰了个钉字,心中有气。在这气头上,二妮喊着要学戏,便照头打了一巴掌:“学戏,学什么戏,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要去学戏,咱不干!”

  二妮无故挨了打,便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开了。这时班主王长夫走了进来,对他说:“老哥,您这位千金嗓子好,是块唱戏的料,她十指尖尖,当乐师也合格,你就叫她进我们戏班吧?”

  李田海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说:“叫丫头进你们戏班,你给多少钱?”

  “孩子进了戏班,签了契约,我们给二两银子。”

  “那不是把孩子卖给你们?”

  “这不叫卖孩子,进了我们戏班,半天学识字,半天学戏,姓不改,但要改名,生病死,学武功摔死,父母不得向戏班要人。成人之后登台演戏,领了钱可以孝敬父母,父母病故可回家带孝送终,这能叫卖吗?但孩子长大了,她的婚事由戏班作主。”

  听了王长夫这么一说,又有了二两银子,儿子的亲事也就能办了,便说:“好吧,我签约,你们把二妮领走吧!”

  汤海进了夫子班,改名汤夫茗,李二妮改名李夫妮。刚进班子时,化妆师给她化妆,看看脸型,当天夜里,她浑身起了不少红点了,还发热,吃了几副药才好。班主知道她是油彩过敏,便把她送到蒋地人在徐州开的琵琶学馆学弹琵琶。十五岁学成,回了夫子班。

  李夫妮从小和汤夫茗一起长大,又一起进了夫子班,成人后,她总觉得汤夫茗是会娶她的,班主征求她意见,她没表态,叫师姐捡个便宜。汤夫茗与朱夫曼完婚之后,看他二人情投意合,又为他俩找到意中人而高兴,所以她在心中一直处在十分矛盾的状态之中。这次为了救师姐,她落入虎口,被黄兴隆这个色鬼强暴了,本来想一死了之。但她又想:“我这一死其不污了我一世英明,不能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到这里,便把头从丝带扣里抽出来解下丝带,坐在椅子上流泪。不一会儿,黄家的管家婆李二姐走了进来,对她说:“李小姐,餐厅已备下饭,请您用餐!”

  “我不吃,快送我回班子!”

  “那好,我去备轿!”

  汤夫茗与朱夫曼,自打李夫妮被接走,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他们知道黄家是虎穴,进去容易出来难。夫妮一夜未归,他俩一夜未合眼。第二天一早,汤夫茗对朱夫曼说:“夫妮从小就和我在一起,进戏班时,她父亲对我说:夫妮比你小,在外边没有什么亲人,你就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吧!如今到好,我这五尺男儿,连一位小同乡都照顾不好,我还算什么男子汉!”说到悲愤之时,一锤砸在桌子上,砸的满手是血。夫曼看到夫君心中难过,便违着心安慰他:“您也别太难过,吃过早饭,你带几个人到黄家要人!”

  正说着,一顶小轿把夫妮抬了进来。朱夫曼连忙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说:“我的亲妹妹,您没受什么委屈吧!”李二妮笑着说:“受什么委屈,姐姐还不知我的脾气吗,谁欺负我,我就报复谁!”

  “我怎么看你的双眼红红的!”

  “昨天晚上在黄宅多喝了几杯,我现在心中还直翻腾,一夜没有休息,我要去睡觉!”说着便进了自己的卧室,盖上被就睡了。

  看到李夫妮平安地从黄宅回来,从此也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朱夫曼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一次李夫妮走进她的卧室问:“姐姐,小宝宝快生了吧?”

  “快了,就在下个月!”

  “宝宝生下来,我有个要求,不知姐姐答应不答应!”

  “有什么不答应的,你说吧!”

  “小宝宝出生后,不论男女,我都要认干亲,长大后,我教她(他)弹琵琶!”

  “行啊,这算什么要求,这个孩子生下来就送给你!”

  “那好,咱说定了。姐姐您坐好,我给宝宝弹一曲”说着,拿起琵琶,便弹一曲《洞庭秋思》,那轻如流水、柔如春风,她百般惆怅,千般怨恨,都通过她那尖尖的十指,借琵琶之音倾吐着、诉说着。她把自己苦难的身世,婚事的无着、被人强暴后的仇恨,向这位情敌,又是情同手足的姐姐无言的表白。朱夫曼听着那如哭如诉的琵琶声,弹得她泪流满面。长期相处,朱夫曼对李夫妮的琵琶心领神会,知道这位小师妹,满腹的苦水无法诉说,只好用琵琶之声来表白。一曲终了,朱夫曼对她说:“夫妮,您的心我明白,姐姐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黄兴隆强暴了李夫妮,也心虚害怕,他知道夫子班有几位武生,拳脚十分厉害,俗话说,好拳打不败赖戏子。这几位武生要是到黄宅去闹事,这对他的声誉总是有不好的影响,便想出去躲几天。他对他娘说:“您老人家七十大寿也过了,姐姐在徐州捎信来叫您去住几天,正巧这几天我有空,就送您去吧!”黄老太太也想女儿,便同意了。

  黄兴隆临走时,找来管家尹先定,对他说:“我要送娘到徐州去看姐姐,你们要管好家,大门关闭,来人不接待 ,衙门里的事留我回来处理。”交待完了,他骑上马,押着轿便上路了。

  黄兴隆娘俩一走,可喜坏了黄春艳。黄春艳在黄家两姐妹中,属她最小。她从小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脾气归脾气,但她对下人很尊重,待人也和气,对哥哥的横行霸道也十分看不惯,曾多次和他吵架。她如今年已二十岁,还未有婆家,象她的这样家庭,人又长的端正,求婚的踏破门槛,可就是没有一家能娶她,什么原因呢?就是黄春艳不点头。黄春艳不点头,谁也作不了主。黄春艳不点头有她的主张,她从小和哥哥一起读书,哥哥没学成,她装了满肚子的诗词歌赋,她对琵琶情有独钟,她也曾到夫子班找李夫妮学过琵琶,更使她着迷的是听戏。夫子班每场戏她必看。那时看戏不兴买票,看的高兴,就丢银子,给多少随自己的心。黄春艳看戏,丢银子不是几钱,而是三两、五两的丢,夫子班对她很尊敬,只要她来看戏,王长夫便叫人给她沏好茶,买了瓜子送到她面前。她看戏丢钱和别人不一样,看过戏后,到了后台,对他喜爱的角色还给赏钱,拿她赏银最多的是汤夫茗。她不光喜欢看戏,还喜欢学戏。听过戏后,回到楼上,一会装小生,一会装花旦,一人装几个角色,演自己的独角戏,久而久之,她能背出几出戏的台词。有时夫子班换个新角色,台词念错了别人听不出来,她是能听出来的,散了场,她找到班主,对他说某某台词念错了。这时王长夫只好向她赔礼。为了学戏,她亲自到徐州在戏衣商店,花了五百多两银子,买了各式戏装,没事时,便化妆描眉,学戏里的穆桂英、红娘、杨贵妃,她演,叫丫环春竹看。演结束了她问春竹:“我演的像不像?”小春竹是位快嘴快舌的丫头,便对她说:“有点像,但和朱夫曼相比,还差把火!”春竹的一句话,让她很生气,便对她说:“你到夫子班,把汤夫茗给我请来,我演给他看!”春竹到夫子班去请汤夫茗,夫子班不敢不叫汤夫茗来,因她对夫子班舍得花银子,不敢得罪她。汤夫茗看了她的戏,故意逗她:“像,像极了,在某些方面您都超过了朱夫曼!”她装扮了女角,便装男角,什么杨宗保、唐明皇、刘备、柳毅。演男角色,她叫汤夫茗把着手教她,汤夫茗给她教过戏,他便留下夫茗,陪他吃完饭,赠二两银子,才叫他回夫子班。黄春艳找汤夫茗说戏,这里有她的心数,她早早地恋上了汤夫茗,吃饭时想着汤夫茗,走路时念道汤夫茗,夜里做梦也梦着汤夫茗,她的魂被汤夫茗牵走了。每天汤夫茗手把手教她戏,她的手被汤夫茗握过,当天她是不洗手的,过了一夜她才洗手。她迷上汤夫茗后,便和黄老太太讲:“娘,这汤夫茗人好,戏又唱得好,我要嫁给他!”

  黄老太太一听,十分吃惊:“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他是一位戏子,你是千金之躯的黄家小姐,怎么能嫁给他!”

  “戏子怎么了,戏子也是人。”

  “不假,戏子也是人,那是下九流的人!”

  “什么下九流上九流,当初爷爷还不是杀人放火的土匪!”

  黄家最怕人提起黄家的历史,今天自己的闺女揭黄家的老底,只气得她直哆嗦:“你个不知孬好的东西,这话也是你说的,此一时彼一时,古语云:当时的狸猫欢如虎,去时的凤凰不如鸡,你是当时的狸猫,你知道吗!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

  黄艳春也不示弱:“古人云:将相其有种乎!”

  “我不和你争,从今后不准你去看戏,更不许把姓汤的请进家来。”

  “你不叫我嫁汤夫茗,我就终身不嫁!”

  “终身不嫁也不能嫁给汤夫茗!”娘俩较上了劲。

  黄老太太吩咐儿子黄兴隆,不准汤夫茗进黄宅。黄春艳犟不过她娘,大病了一场,在丫环春竹劝导下,病情刚刚好转,她又听说朱夫曼和汤夫茗完了婚,便对朱夫曼产生了仇恨。她也下了决心:我这女儿之身,必须给汤夫茗。

  如今听说娘和哥哥到徐州去看姐姐,她便对春竹说:“春竹,小姐对你怎么样?”

  “小姐对我恩同父母,前年我娘病了,是您给钱请医生看好了病,哥哥今年完婚也是您出的银子,平时对我没有主仆之分。小姐,您问这干啥?”

  “既然如此,小姐生病你是知道的,难道就看小姐这么病下去!”

  “小姐的心头之病,春竹知根知梢,但太太管束之严,你叫春竹有什么办法?”

  “夫子班演的戏中,有一出《红娘》的戏你不是和我一起看过,救莺莺的还不是丫环红娘,你就不能给我出个主意。”

  “这……。”

  “别这那的,如今小姐求你了!”

  春竹听她说出动情话,想了想说:“小姐是想和汤夫茗作长远夫妻,还是想当露水夫妻?”

  “当然想作长远夫妻啦!”

  “如您和汤夫茗想当长远夫妻,那就要好好谋划谋划。你想,这汤夫茗和朱夫曼成了亲,这抢先一步叫人家做了。上次您叫我到夫子班给汤夫茗送信,他收了信退回了银子,晚上也没来给您说戏,可见这汤夫茗没把您放在心上。”

  “这些我都知道,现在不就是向你讨主意吗?”

  “要想逼他也就范,除非……”

  “除非什么?”

  春竹在黄春艳的耳朵上,窃窃私语了一遍。

  “好吧,就按你的计谋办!”

  一天中午,班主王长夫坐在家中与司鼓钱呈喝闷酒。自打朱夫曼怀上孩子,汤夫茗不离左右地伺侯她,两个台柱上不了台,谁看他的戏。李夫妮自进了一趟黄宅,像少了头魂,经常呆呆地傻坐着,提不起神来。再者,夫子班的行头还是八年前买的,已经破烂不堪,极待换新。全班几十口人连吃饭都没法解决,到那里拿钱去换戏衣,他愁肠满腹,便把司鼓叫来喝酒,一醉解百愁吗?

  看大门的李老头走进来,对他说:“班主,黄府的丫环春竹求见!”

  黄春艳好看戏,,她总是带着丫环春竹,有时到后台赏钱,也是春竹送的,王长夫及戏班里的人都认识她。今天听说她要见班主,知道必有事,王长夫对李老头说:“你把她领进来吧!”

  春竹进了门,王长夫忙给她搬个椅子问:“春竹姑娘有什么事吗?”

  “班主,你知道我家小姐是位戏迷,她是逢场必到,给的戏钱和赏钱比任何人都多,我说的这是实话吧!”

  “是实话,夫子班就得众人捧场,黄小姐在夫子班赢得好名声。这次春姑娘来不知有何指教。”

  “我家姑娘生就是个戏迷,白天在园子里看戏,晚上回到楼上就自演自唱,她为了上装在徐州购了不少戏衣,这事班主听说了吧!”

  “汤夫茗给你家小姐说戏,回来就对我说,黄小姐的戏衣有好几箱子,比我们夫子班里的戏衣还多!”

  “就是嘛,如今小姐要把这些戏衣赠送给夫子班!”

  王长夫一听,忙站了起来:“这真是雪中送炭、雨中送伞,我马上派人到黄宅去拿!”

  “别忙,我家小姐因痴迷戏购戏衣,她想在赠戏衣之前,把自己所看的戏,重新温习一遍,想请您班子里的汤夫茗去给小姐说说戏,明天早上,由汤夫茗把戏衣带回来就行了。”

  “那也好,”王长夫对钱呈说,“你快把汤夫茗叫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不一会,汤夫茗走了进来问:“班主,您叫我。”

  “黄宅的春竹姑娘来了,黄小姐买的戏衣要赠给夫子班,派你去黄宅拿戏衣!”

  “黄小姐家中的戏衣有好几箱子,我怎么拿得了!”

  “是这么着,我家小姐在赠戏衣之前,要对她听过的戏,重新温习一遍。她想请您去给她指导指导,明天早上,就把戏衣送过来了!”

  汤夫茗为难了,他对班主说:“夫曼已到临盆,就打这早晚的时候,我走不开,换个人吧!”

  “有什么走不开,家中有李夫妮,你师母马上就过去。你一个大男人,女人生孩子你能帮什么忙,再说人家黄小姐点名要你去给她说戏!”

  汤夫茗听班主说的也在理,也就不好再推辞了,随春竹到了黄宅。

  春竹把汤夫茗带进黄宅的留春亭,一进客厅,便看到客厅里已摆好一桌酒席,黄春艳已坐在一旁,她见汤夫茗进来,忙站了起来说:“欢迎汤公子光临!”

  汤夫茗虽然和黄春艳熟,但他总是君君臣臣,有时拉着手教戏,但心中无非分之想。他忙施了一礼说:“汤夫茗见过小姐!”

  “小女专门摆了一桌酒,恭候汤公子!”

  “黄小姐不是叫我来说戏的吗,怎么戏未说就摆上酒席!”

  “我一生迷戏,现在要告别自己的舞台,戏衣全部相赠夫子班。汤公子多次给我说戏,实难报答,就备薄酒一杯相谢吧。喝过酒,再请您说戏!”

  汤夫茗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坐到了桌旁。

  黄春艳对他说:“汤公子年长我一岁,就为兄吧,恕我冒昧,就称您为汤兄吧。小女子一生没有敬佩过人,只敬佩汤兄的人品,艺品,你不辞辛苦,多次给我说戏,按理说应有师生之谊。汤兄,我一下把您当作知音,您的影子已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来,我敬汤兄一杯!”

  汤夫茗忽然听她改口叫汤兄,不觉得吃了一惊,忙说:“黄小姐出生豪门,千金之躯如何能和夫茗兄妹相称,实不敢当!”

  “汤兄此话差唉,贵贱不能以财富相论,我恨自己出生在黄家。使我失去了许多自由,如果我在平常百姓之家,早就和汤兄学戏了!”

  “黄小姐有钱不仗势,有势不欺人,品德高尚,每次看戏给的钱多,赠夫茗的钱已不是一次两次,这些我均记在心中。来黄府说戏小姐给我煮燕窝粥吃,临走赠胖大海,事虽小但说明小姐关心人,体贴人实在叫我感动。”

  “闲话咱慢慢说,别辜负了小姐一片好心,喝酒!”春竹插上了话。

  三杯酒下肚,身上已感到热了,黄春艳把湘绸长褂脱去,端起杯来对汤夫茗说:“汤兄,咱们喝两杯。”两杯下肚,黄春艳又斟上两杯,站起来走到汤夫茗面前说:“汤兄,我敬你这为师酒吧!”

  “黄小姐,我实在喝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叫我黄小姐,难道就不能兄妹相称吗?”

  “黄小姐,我实在不敢高攀!”

  “我把您引为知己,视为兄长,白日里长相思,寝食不安,夜里做您梦,辗转难眠,这苦心又谁知,难道我就不配您叫一声小妹吗!”黄春艳把戏句的词都用上了,说着流下泪来。

  汤夫茗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小声叫了一声“小……小妹,”那声音如蚊蝇之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黄春艳虽未听到,见他嘴唇动了一下,感觉到了。

  “黄兄,您这一声小妹,我一生足了,春竹给黄兄斟酒!”春竹这时从黄兴隆屋中偷拿来的春酒给他斟上。

  “黄兄,您这声小妹,我等了几年,今天您的尊口总算开了,我和您再喝两杯!”汤夫茗看黄春艳酥胸半露,面似桃花,也楚楚动人。他一直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失态,千万不能越轨。”他早就知道这黄春艳暗恋着自己,只是他对黄兴隆欺男霸女,为富不仁很是鄙视。由于对黄兴隆的看法,就对黄春艳看不起,今天听了黄春艳的一翻表白,对她的看法有所转变,就端起杯,一气喝下去了。

  酒壮英雄胆,他就开怀畅饮了,不一会功夫,他就觉得浑身发热,下身发涨,有点不能自控。春竹知道是时候了,便扶起汤夫茗说:“汤公子您喝醉了,我扶您去休息一下?”说着,便把他扶到留春亭西边的卧室,把他扶到床上,把他的衣服脱下,放在被中。由于药力发挥作用,他抱着春竹就亲。春竹挣脱了他,走进客厅对黄春艳说:“小姐,是时候了,您进去吧!”

  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就躺在床上,叫她去成其好事,她一时又觉得难为情。黄春艳活到二十岁,这总是第一次啊!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也就顾不了许多,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了一会,伸手摸摸他的脸,就脱下衣服,和汤夫茗睡在了一起。这时的汤夫茗已被药酒迷了本性,他已分不清是朱夫曼还是黄春艳,一翻身,上了黄艳春的身,成其了好事!

 (本文作者:张士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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