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的时候,老辈人就谆谆教导,“跟着好人学好事,跟着张朗学当贼。”母亲更是点名不让我同某个小伙伴玩耍,象是那小子头顶长疮脚下淌脓坏透了。人家带着我们下河捉虾菜园子摸瓜捉迷藏捅蜂窝,大将军一般发号施令威风凛凛,那可是我们最崇拜的人物啊。我毫不理会大人的忠告,冒着拧耳朵的危险也要找那“坏小子”玩。 长成了一个大小伙,父亲便经常熏陶,“在你面前说好话的不一定是朋友,当面指责你的不一定是敌人,”有时还煞有介事地教我如何识别那些“嘴如蜜罐甜,心比蒜瓣辣”的奸诈小人。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烦得我用话抢白他,好人坏人又没在脑门子刻字,哪有象《地雷战》里那样鬼子一出来枪上挑个膏药旗那么好认的!最不能让我容忍的是,后庄子的二哥常常夸我有才能将来必定有出息,就在他吹捧得我心里甜滋滋晕乎乎发誓有本事挣钱第一便请二哥时,父亲却警告我,“那是个惯于当面说好话被后捅刀子的阴险小人”。听了这话我甚为反感,在心中嘀咕,为人师表的怎么干起调拨离间的事了!真正让我明白过来父亲当年一次次嘱咐的含义,让我品味出父亲的良苦用心,是在许多年以后,让我在社会中吃尽了不善交友的暗亏。踏入社会,我自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获得领导的信任,只要真诚待人就会拥有朋友,事实上恰恰是我真诚相待的一些人常在背里诽谤中伤诋毁我。而干得活越多毛病暴露的也多,出尽了牛力还不如那些不干正事巧嘴舌簧的人讨领导的喜欢。而当我推心置腹将这些心中的怨言说给那些貌似忠厚慈祥的朋友时,话儿会很快进某些人的耳朵,于是他会变本加厉地非难我,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脏水都泼过来。有的朋友遇到了难事,经不住人家三句好话,就发誓了要帮他脱苦脱难,但人微言轻,不知求姑姑拜奶奶费了多少劲,事儿办好了,连口热水没混上,人家还说,当初这事要托别人只怕没这么费劲!有时我想,既然大家都希望别人说真话渴望听到真挚灼见,咱何必去做那些当面不说背地里瞎议论的小人呢,于是在一些朋友涉及到前途、命运,有了致命的弱点时,我便毫不犹豫态度虔诚给他提个醒,但往往换回的是怒发冲冠的拂袖而去,到头来,本来要好的朋友也被我得罪了,真是丑到美时美也丑,醉来拿鸩作美酒,诚到真处无朋友了,我终于明白“理解人难,被人理解则更难”这句话的沉重。于是我常常陷于怎样才能寻觅到真正称得上是知己的挚友的苦恼彷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