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〡薛静雅 我的母亲只读过三册书。她说，天生记忆力就差，学到乘除就学不下去了。想想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还是回家采猪草、拔蛏秧算了。20岁就嫁给了我父亲，生了4个儿女。母亲45岁那年，父亲得了绝症甩下一大家子人走了，看似笨笨的母亲帮儿女一个个成了家。 其实母亲聪明得很，说得好听点，就叫心灵手巧。她除记忆力差点，不太识字，其他事情都是做一样像一样。绣花，剪鞋样，做裁缝，左邻右舍都请她帮忙。一团面粉，她能做出各种花样的面食，一块自留地，她能种出各种各样的蔬菜。烧菜更加拿手，把我养出了一张刁嘴。海边的女人，第一要事，烧鱼的功夫必须到家。这一点母亲做到了，我至今没有吃到过比我母亲烧的鱼还要好吃的。用村里俗话讲，母亲是典型的灶头脚基。尽管她样样都会，却从来没有叫我跟她学。她总提及我父亲，说父亲过目不忘，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一定会有大作为的。说父亲写写也很好，要我向父亲学习。自我工作后，她又常常念叨：“你现在是教书先生了，更要多写写文章。” 我把母亲的话记在心里。父亲是渔民，但从小爱读古典作品，出海打渔时怀里总揣着一本古书。在我印象中，他给朋友写起信来洋洋洒洒、下笔千言。所以，我自工作以来，从来不忘阅读好书，努力写出好的文字来。过去写的是教学论文，有一次我的论文获得了省一等奖，听说我是宁海县第一个获得此殊荣的语文老师。我将此消息告知母亲，母亲非常高兴，逢人便说：“我家大囡写的文章在省里获奖了，有她阿爸的遗传。” 十年前，一场大病迫使我的人生奋斗戛然而止，这也吓坏了母亲。从此她开始念叨：“少费心机，身体要紧。”还偷偷地嘱托我，工作不要太卖命，家务活叫老公多做做，还时不时进城帮我做家务。 这几年，母亲老了许多，马上就要70岁了。她年轻时是个大美女，小时候我总认为母亲永远不会老的，甚至想象母亲老了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如今看到母亲衰老无力的样子，总难免担心。可以做点什么事让母亲高兴高兴呢？母亲这几年住回薛岙老家了，那我就写写老家往事吧。与母亲一起回忆，这样就可以多去去老家，也有了一起聊天的话题。 想到做到，我就开始动笔写老家。每写的一篇老家文章里，都有来自母亲的回忆。当文章在《今日宁海》上发表时，我第一时间告诉母亲，母亲也很激动，叫我将报纸拿下去给她看。母亲捧着报纸，戴着老花眼镜，逐字逐字很吃力地读着。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我，还不时地停下来对我说，“囡啊，你写得对的，真的是这样子的啦”，“哈哈哈，囡啊，你写得介生动嘛”，“囡啊，这地方写得太啰嗦了，没人看的”……。 有村人来看我母亲，母亲就拿出报纸给她看：“那那，我大囡写的薛岙的事情啦，你看看，写的蛮真实的。”看着母亲满面笑容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是甜甜的。只要母亲高兴，我就不管自己的文笔如何，只要写起来就是了。母亲还经常说，还可以写写外公，外公打过东洋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否则也没有我们了。 上周我把自己加入作协的消息告诉母亲，母亲马上就说：“作协是什么啊？你不要累着，有什么任务，能推便推，不要做会人，没意思的。”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她看到我写老家是一件开心的事，所以很支持。但是不了解什么是作协，她就条件反射似的嘱托我，不要累着。母亲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总是叮嘱我心里要装着耶稣。我在母亲面前保证：“我晓得的，我不做会人的，耶稣我会记着的，放心好了。” 读懂父母的心思，也就知道珍惜父母恩情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但愿明年的春天，母亲的身体会越来越好，也祝愿全天下的老人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过好晚年生活。春节期间，年轻人少玩手机，多陪老人聊聊天，多帮他们做点事。每个人都有老的一天，老人最怕寂寞了。
□编辑：叶寒 □ 图片：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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