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2月11日 于新加坡美丽华大酒店 我去过几个动物园,总对人与动物的活动情态表示忧虑:大都是将动物囚于笼中,当作游客观赏的玩物,使动物丧失了本有的天性,所以观看时,感到情趣大减。后来人们突发奇想,将动物置于一个自然生态环境中。游人坐在封闭保险的游车上,从“囚车”上看回归自然的动物。这样一来,动物的灵性得到了张扬,但人的心理却被锁禁了。我总在想,用何巧计妙方,使人与动物都适得其位、自由自在呢?我将这一希望寄托于新加坡万里动物园。 动物园位于新加坡的北部,与一个不小的蓄水池相依相傍,加之遍地都是的青草绿树,使这里的动物有着得天独厚的生存条件。 走进动物园,我立刻亢奋起来,心存幻想的美好景象就在眼前。我的第一感觉便是,动物在自然中,人亦在自然中,没有人为的隔离,也无心理的屏障,就像走进了一个动物王国里。原来,一些凶猛动物活动的地方与游人驻足观览的所在,在地势上有一个落差,其间的水沟为茂密的草本植物所遮隐,从视角上,人与动物之间隔着一小段自然生长的植物,是在与之做同一环境的互娱互乐。游人可以不受约束地欣赏凶猛动物在草地林间奔驰腾跳;而一般动物则在游人可以走进的环境中,让人们悠然自得地与性格温柔的动物做亲和友好的逗趣。 下午5点钟,阴云大多隐去,夕阳也失去了午时的炽热,透过树隙洒落在我们身上,有一种难言的舒服。就在此时,我们步入了蝴蝶馆。各种色彩的蝴蝶,翩翩起舞,缓缓而行,或者停贮在鲜花上,去吸吮花的芬香。我正陶醉在这种观游中时,一只蓝色蝴蝶已经悄然落在我的肩上,它长得很美,两根须一上一下地摆动着,在我肩上轻轻地转动。好长时间,它才不动声色地飞转而去。这里的蝴蝶与游人相亲相近,游人更不损其秋毫。庄周梦蝶是令人深思的哲学命题,设若庄子再世,畅游此馆,他肯定又不知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我们虽非庄子式的哲人,但在蝴蝶馆中的审美思索却在绵绵伸延。 6点多钟时,我们已经在动物园里余兴未尽地转了一圈。走到鹿场时,才发现乌云早已将夕阳遮掩,雷声也已隆隆响起,刹那间,倾盆大雨自天而降。我们躲进一个没有墙壁却有方形顶盖的建筑物中。对面的梅花鹿没有因骤雨突至惊慌失措,而是从容自若地走进它们的房子里。树上一些苍黄的叶子与黄色花儿,经不住强劲的雨势,飘然而下,真可谓“落英缤纷”。半小时后,雨渐渐停下,天还阴着,经了雨的冲洗,所有的花草树木更显鲜亮青翠。 在这所动物园的一侧,还有一个夜间动物园。草草吃过晚饭,便径奔而去。可是到售票口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张门票连同乘坐游览车费竟需18.5新元(合人民币90多元),而我们两人手中只有零钱少许的新币。明日即要回国,此晚不看,更待何时?可是近处并无兑换新币之处,只好向售票员、售货员、游人等陈述兑换新币的迫切心情,结果均以失败告终。这里只有美元、港元可以通用,人民币没了用武之地。正在无可奈何之时,突然见一个操着中国口音的旅游团走来,于是快步迎去,说明原委,不费吹灰之力便换了40新元。 真是喜从天降,匆匆买上门票,奔入园中,坐入游览车之中。游览车启动了,开向密林深处,开向动物出没的地方。雨后的树叶在灯光下,闪着黝黑的光;而没有灯光的地方,树木影影绰绰,或隐或现,给人一种神秘与恐怖的感觉。于是,人们屏住了呼吸,以防怪兽突然袭来。 车开得很慢,有时干脆停下,因为各种各样的动物随时在左右出没。时有雄狮在很近处目露凶光地与游人对峙,老虎张开大口啸震山林。我们坐的车子则没有任何遮拦,如若猛兽奔来,说不定顷刻毙命于异国他乡,所以,这时大家的心收得更紧,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后来,我们又走下游览车,到幽深小道上去感受更加恐怖神秘的气氛。雨水还没有从树叶上滑落,碰在我们身上,湿湿的、凉凉的。而林间的大小动物都在探头探脑,或大摇大摆地走动,或蹦跳奔驰,呈凶顽之态。原来,这里与白天观游的万里动物园一样,在凶猛动物与人行路之间有一道草遮的水路,只不过夜间更难发现这种掩体而已。它们垂涎欲滴,也只好望“人”兴叹。而我们,却感受着夜间与动物同处的神秘快感。 动物要回归自然,也要亲和自然,而人与动物同属于大地上的生命体,和谐地相处当是一种美,一种幸福。 原载于《行旅有道》,陶继新 著;语文出版社,2015年10月第1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