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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了，我的母亲 作者 | 王文雅（河南）
母亲初中毕业，曾在生产队当过卫生员，在村小教过书。她为人热情，通情达理，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 母亲做起事来相当厉害，她让普通农家的饮食丰富多彩，让粗布衣衫大放光彩，还可以让庄稼赛着生长、产量不断攀升哩！ 母亲茶饭好。她认为“男人要抡得了大锤，女人要降得住米面”。普通一袋面粉，在她的精心侍弄下，美味各具特色。单是面条就精彩纷呈：细面条强韧有力，圆面条滚滑适口，宽面叶刀工匀称，蒸面条柔和软糯，手擀面纤薄透亮……用土锅做出来，盛上一海碗，真是令人馋涎欲滴呀！ 舌尖上的乡村，怎能少了馍馍的点缀？母亲总是自己制作酵子，蒸出来的馍虚饱白大，比生产线上的馍柔韧耐咀嚼，闻起来还有酵子的甜味呢！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苗壮实了抗灾”，因此肉馅素味包子、绽放如花的油卷、蒸的煎的菜合子也经常出现在餐桌上，丰富了一家人的味蕾，滋养了日益挑剔的胃，也提高了大家的战斗力呢！儿女事业蒸蒸日上，孙娃们茁壮健康学习进步，就是给老人家颁发耀眼的“军功章”！ 让母亲引以自豪的还是她炸油条的手艺，村里好多人家儿子订亲“送筐”（这是极要面子的仪式，东西要气派才“装门面”哩！）都要请她出马，先指导提面再亲自下锅。这时油锅附近的领域就是母亲的“阵地”，只见她穿着罩衣，一脸严肃，身手利落：右手在油碗里蘸一下往左手上一抹，揪起一团面糊，在案板上压匀，用刀快速剁开，提起一绺儿手捏两头用力甩匀，面糊在她的手中变成长条状，中间先在油锅里炸硬，再往两头轻轻拽拉，等全部投放进锅里，几百摄氏度的高温使得发面迅速膨胀。这根油条顷刻间就丈量了大锅的直径，不停涌动，像是要跃出“龙潭”一般，用“金龙卧波”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这场面真是壮观！ 看着炸好摆放在簸箩里晾开的油条，母亲脸上露出了欣喜和快慰，她觉得“胭脂擦在了脸蛋上”！主人家的满心感激就是对她最大的褒奖。 母亲针线活好。她十几岁时就善于牵针引线，依花描图，照图刺绣：枕头套上的“鸳鸯戏水”活灵活现；鞋垫上的“一生平安”传递着温馨祝福；门帘子上的“提高警惕保卫祖国”镌刻着时代烙印；斜挂书包上的“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更是寄予了殷切的期望。 记得小学一年级时，我穿着鹅蛋黄色的上衣去学校，班主任程焕芝老师对衣服前襟上的两块图案入了神——原来是母亲绣的两条对称的藤蔓吸引了她呀！ 上小学时，哥哥脚上的松紧口鞋，我脚上的绣花鞋，我俩身上背的“千层布”书包，手里投掷的彩色沙包……都会吸引来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 还清楚地记得，母亲的鞋筐里应有尽有：各种型号的针绕着篾草筐别了一层，大扣小扣圆扣花扣按扣布扣风纪扣一字扣梅花扣应有尽有，还有一本“大肚子杂志”夹满了各个季节不同年龄段的鞋样，顶针锥子缠线轱辘鞋拔子归置在一边……如今又多了一副老花镜！ 母亲为左邻右舍裁剪衣服、提鞋样都是帮忙，从来不收报酬。奶奶和父亲对家里的“活雷锋”也有怨言：会哩多了伺候人，啥都不会了人伺候！谁都有个人家，屋里屋外衣食住行都要操持，热心肠也要有个度哇！母亲总是呵呵一笑：“拉别人家一把，自己孩子长一拃！吃亏是福呗！” 母亲的精细针线活儿在孙子辈的成长过程中，又派上了大用场。大到做工精细的老虎头鞋，小到孩子的肚兜小褥子，母亲总是在换季之前做好准备，送到儿女们家中，生怕孙娃们受到一点儿委屈。 母亲庄稼种得好。母亲对“城北出人才，城南产花柴”这句话是不服气的，三十多年前，父母亲硬是用十几亩棉花的收入供两个孩子读书，从小学到中师、大学，从未借过钱，从未有过“让孩子辍学打工挣钱”的念头。棉花的育苗栽种、浇水施肥、预防虫害、打掐捏顶、揪花抠花、晾开翻晒……农活繁重而琐碎，父母亲从未叫过苦喊过累。直到第一批籽棉卖掉变成孩子的学杂费，他们才舒了一口气，稍作休整之后，又投入新的战斗！ 深秋的夜晚，父母亲穿上棉大衣不停地抠花壳摘棉花。花壳尖硬的外壳与他们的手指肚摩擦，先是破了皮，裹上医用胶布接着干，后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上裂开了口子，棉絮乘虚而入，立刻就染上了殷红。要是想拽起这丝丝缕缕，得咬紧牙倒吸一口凉气才行！ 父母亲累了就斜歪在棉花堆上眯一会儿，被勤快的公鸡叫醒了，就揉揉眼接着抠……他们手中流转的不仅是娃的学费，而且是不复返无憾悔的光阴啊！ 母亲开创了许多农作物田间管理的先河：一早一晚（天凉快虫子活动猖獗）给棉花“逮虱子”，有效遏制了棉铃虫棉蚜虫产生耐药性的疯狂繁殖势头；给长成型的芝麻“掐顶”，减少了它们一味旺长造成风雨后的倒伏；给红薯秧“理发”，修剪了过分旺盛的秧子，不仅使牛羊尝了新鲜胃口大开膘肥体健，而且明显提高了红薯的产量呢！ 奶奶在世时曾对我说过，你妈要是开个缝纫铺，生意肯定红火！ 父亲在世也曾说过，要是人们都跟你妈的思想一样，离共产主义社会就不远了！ 母亲也不止一次地表态：乡里乡亲的，能帮上忙证明咱还有点用处，伸手要个钱，太丑气！ 母亲老了，背越来越驼，老花镜也换了几茬，但腿脚依然利落，一天到晚闲不住，两个活泼可爱的孙子就是她的开心果。 几年前无情的病魔带走了父亲，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愧疚与憾悔。好在母亲身体康健，此后，儿女最幸福的事儿，就是陪着母亲慢慢变老！ 作 者 风 采 简 介 王文雅，原名李艳，笔名丫丫，生于邓州市都司镇，毕业于南阳四师，现为邓州市城区三小语文教师。工作之余，愿意用笔记录生活，撷取美好的点滴，以温润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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