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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博科普】闽侯昙石山文化遗址:福建文明从这里开始

 老朱748ib1xkur 2020-09-10

福建文明的曙光



1954年1月,闽侯县在修建闽江堤坝时在昙石村一座长方形的小山丘上挖出了许多坛坛罐罐,并发现了大量白色蛤蜊壳堆积层,这个中国东南沿海著名的新时器时代历史遗存由此重见天日,变成了重要的考古发掘,这便是福建省考古史上第一个进行科学发掘的大规模史前文化遗址——昙石山文化遗址,这也证明了一点:福建文明从这里开始。

昙石山文化遗址

昙石山文化遗址位于闽侯县甘蔗镇昙石村,距今有4000~5500多年历史,是中国东南沿海地区最典型的也是最具代表性的新石器时期的文化遗存之一。它不仅是福建古文化的摇篮和先秦闽族的发源地,也是与中原文化交流的重要见证,同时见证了远古时代闽台两地先民的交流往来历史。

作为福建文明的起始地,昙石山遗址的发现,将福建文明史由原来的3000年向远古大大推进了一步。2001年6月22日,国务院将昙石山文化遗址列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昙石山的由来

 昙石山原名“墰石山”,是福建省闽侯县城近郊的一座小山丘,东距福州市区约20公里。在福州话中,“墰”,即“海边礁石”之意,此山并不似北方名山大川巍峨险峻,只是一个东北西南走向的“纺锤形”小山丘,南北长约430米,东西最宽处不过150米。以昙石山遗址命名的昙石山文化集中分布于闽江下游流域,延及东部沿海地区,连接海峡两岸,具有鲜明的海洋文化特色。

闽与闽越——民族融合

福建古称“闽”,根据司马迁的记载,“闽人”被认为是福建最早的土著居民,而这里的闽人很可能就是昙石山人。

福建有明确纪年的历史要追溯到公元334年,当时越王无疆伐楚兵败身亡于昭关(今安徽省含山县城以北),衰没的越国王室贵族散落于沿海地区,纷纷接受册封,臣服于楚国。越王勾践后裔无诸率众南迁入闽,与当地土著“闽人”不断融合的同时,也带来了先进的吴越和中原文化,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闽越族,创造了最初的闽越文化。

新石器时代·重大考古发掘

昙石山遗址第八次考古发掘现场

作为中国东南沿海重要的原始社会晚期文化遗存之一,昙石山文化遗址自1954年被偶然发现,迄今已先后开展了十次面积不等的考古发掘工作,发现了大量的文化遗迹和遗物,随葬器物不甚丰富,主要是釜、豆、壶等陶器,极少见石器。

昙石山遗址出土的各类陶罐、石锛石斧

考古专家依据昙石山遗址挖掘出的墓葬叠压关系,经科学论证,判断昙石山遗址是新石器时代晚期至商周的氏族墓地,由下而上分三层,时间距今分别为5000年、4000年、3000年左右。

其中在新石器层中还发现有猪、狗等家畜的骨骼。生产工具中石锛较多,以一面扁平、一面有人字形纵脊(横剖面呈三角形)的石锛最具特色,还有极少的有段石锛。此外有收割工具石镰以及陶网坠、石镞、骨镞等渔猎工具,陶器以釜、豆、簋、壶、杯为主。

贝丘遗址堆积层(左)、福州市博物馆展厅内昙石山文化层(右)

此外,在昙石山文化遗址当中还发掘出了近百座墓葬、五座陶窑旧址、两道部落防护壕沟和许多灰坑,其中新石器时代文化部分被考古界命名为“昙石山文化”。因昙石山文化遗址大多是由当时人们丢弃的蛤蜊壳、贝壳、螺壳堆积起来的堆积层,有的地方厚达3米左右,所以又称“贝丘遗址”。

昙石山遗址出土的各式各样陶器

经考古发现,在昙石山墓葬群里还发现了大量的陶釜,其中在一个墓葬中一次出土了18件陶釜,这在国内尚属罕见。一般墓葬里面只放一两件陶釜,而昙石山却相反。从墓葬里最下层挖掘出来的陶釜,可以说是现代砂锅的祖先。大大小小的陶釜是先民们生前饮食习惯的再现:炖、煲、煮,汤水是重要的饮食内容。

三叠状墓葬及随葬品

昙石山邻江滨海,河鲜海鲜并存,而两者却又不能放在一起炖汤,否则很难入口。那时的人们就明白了河鲜、海鲜不宜同煮,要分门别类地清炖才各有口味,这也说明福州人爱喝汤的习惯从远古时期就已经形成了。所以昙石山人生前会制造很多汤具来分门别类的煮海鲜与河鲜,死后也用这些陪葬。

第八次考古发掘墓葬中的“日本人头骨”

1996年,在第八次对昙石山遗址的考古发掘中,中日考古人员在墓葬中发现了“日本人头骨”。昙石山人颧骨分为上下两部分,下方颧骨块被称为“日本人骨”,因为现在日本人大部分的额骨上都有一条裂缝,而中国人和其他人种是没有的,因此将这种发掘出来的头骨,称为“日本人头骨”。

闽侯庄边山遗址

除了标志性的昙石山遗址外,还有闽侯庄边山、溪头遗址和福清东张下层等遗址作为补充,这些文化遗址的发现充分反映了福建新石器时代末期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科学技术等各方面,也充实了新石器时代的考古学文化研究。

“中华第一神灯”

60多年来昙石山文化遗址经历了10次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的文化遗迹和2000多件文物,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惊现了不为人知的先秦闽族文化。

其中在1996年昙石山遗址第8次考古发掘编号M125的墓葬中出土了一件3000年前形态特殊的塔式陶壶。我馆在《闽都华章·福州历史文化陈列》展厅的第一个章节——溯源:源于海洋的闽与闽越中就为大家展示出了这只出土于昙石山文化遗址的塔式壶。

该陶灯在出土时是放在墓主人头顶的用来祭祀用的礼灯,与北京十三陵定陵中的“长明灯”十分相似,是目前我国已发现的最早的陶壶,四五千年前的昙石山人能使用如此精美的陶灯,堪称是“中华第一神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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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灯”的由来


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天,尚在筹建中的昙石山遗址博物馆来了一位日本客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这位客人开始参观藏品。当介绍到这件“塔式壶”时,他突然不再认真听讲解,而是仔细地端详着这件器物。过了半天他说:“你们弄错了,这不是‘壶’而是灯具。”后来才知道,这位客人是日本庆应大学的名誉教授、著名海洋文化研究专家江坂辉弥。

据称,在日本长野县的绳文时代遗址中也发现了很多类似陶器,有的里面还残留有灯芯草。虽然日本绳文时代较之昙石山遗址晚了一两千年,但器物类型大体相似,所以后来这件器物便有了一个神圣而富有内涵的名字——“东方第一神灯”。


该陶器造型奇特,基本特征为泥质灰黑陶,平顶、长颈、实心,顶缘外凸且起棱两道;扁折腹,上、中腹各起棱一道,颈腹交接处镂一椭圆形大孔,腹部中空;下附喇叭状圈足,足部有四个对称不规则圆形镂孔,通高28.6厘米,上部呈喇嘛塔状,下部为折腹壶形。

由于该器形在目前国内考古中尚属首次发现,具体用途不明且相关研究资料不足,所以长期以来考古学界对该器物的认识普遍较为模糊,以致有关此陶器的命名问题众说纷纭、难以定论。

在一次辩论会上,专家给出了三种说法:出土时放在第125号墓墓主人的头部,这座墓的随葬品也是目前发现的墓葬中较丰厚的一座,这暗示了墓主生前的特殊身份。因此考古学者认为这位墓主人极有可能是一位巫师,而塔式壶则是一件法器;有学者认为它是一盏油灯;也有学者认为它是墓葬中常见的随葬冥器“魂瓶”,放在这位墓主的墓葬当中让他在幽冥之中继续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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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灯具使用的可能性


灯,作为一种照明工具在我国由来已久,但其究竟起源于何时至今却尚无定论。在《楚辞·招魂》中:“兰膏明烛,华镫(灯)错些”,这是目前我国古文献中关于“灯”字的记载。经大量考古发现证明,我国最早的灯是由豆发展而来。陶豆是目前所能见到的我国古代最早的灯具,迄今为止,我国考古发现最早的灯具也出现在战国时期。


陶豆

从器形结构上看,昙石山遗址出土的陶器在整体器形和局部结构上都与豆差别较大,作为灯具使用不仅无法较好地固定火源、通透空间不足,同时光线辐射面过窄、光照亮度值降低,显然有悖实用标准。另外,该陶器表面通体更未见有烟熏、油渍等火柱燃烧迹象,也缺乏作为灯具使用的直接证据。因此,将其认做灯具的说法应有失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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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具:与陶壶差异性较大


考古学者从专业角度,根据该陶器本身上部呈喇嘛塔状,下部为昙石山遗址同期出土文物中常见的折腹壶形,将其命名为“塔式壶”。实际上,壶作为我国古代出现较早、使用普遍的一种盛器,最初起源于新石器时代,主要流行于商至汉代,一般用于装酒或装水,且壶的式样也很多,有圆形、方形、扁圆形、八角形、弧形等。

“壶”字的演变

从考古发掘出土的实物看,新石器时代的陶壶一般多为圆形,由口、颈、腹、足组成,部分在颈或肩部附单或双耳,且口部一般均位于器身顶端,至商周以后壶的式样才逐渐增多,相继出现了方形、扁圆形、弧形、八角形壶等;六朝时才开始出现腹部置流和曲柄的鸡首壶、羊首壶等;唐宋以后壶的流部逐渐增长,曲柄样式更日渐丰富。

而昙石山遗址出土的这件陶器在形体结构上明显与新石器时代一般陶壶的差异性较大,在功能上虽可作盛器壶使用,但因口端位于器身中部缺少引流部位,进出水都不甚方便,也不大符合实用原则和标准,所以认其为“壶”的观点亦略显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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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瓶:原始宗教信仰的体现


同时,也有学者对比研究后认为,该陶器可能是我国早期的原始“魂瓶”,其真正起源可能与我国古代出现较早、分布较广且持续时间较长的重要墓葬类型之一的瓮棺葬有关,应该是由“瓮棺”演化而来。

魂瓶,作为吴晋六朝时期我国南方尤其是以江浙为中心的长江下游地区墓葬中较为常见的一种随葬冥器,一般认为它起源于汉代的五联罐。昙石山遗址出土的这件陶器,无论在整体器形、局部结构,还是在墓葬中的出土位置及其所反映的意识形态方面都和魂瓶非常相似。


一般墓葬中的魂瓶(眅依瓶)

考古发现证明,部分出土魂瓶中还常见有在瓶身底部、上肩或盖等局部穿孔现象,且穿孔数量、大小和形状各异。考古学者和民俗学家猜测这种穿孔现象与当时人们的灵魂信仰有关,或是供死者灵魂自由进出的通道。

很多晚期瓮棺和常见魂瓶包括昙石山遗址出土的陶器,在整体样式和局部结构上大都较为相似,均由上中下三部分组成,且整体上基本都呈下宽上窄的塔状,而很多瓮棺底部或棺盖上也存有局部穿孔现象。

由此而言,昙石山遗址出土的陶器应该是我国古代初具冥器性质的原始“魂瓶”,是原始宗教信仰、灵魂不灭思想的产物。其器身上部圆锥形、塔状长颈,或为引导亡者灵魂升天成仙之道;下部圆折腹,或是魂魄栖息之所;颈腹交接处的椭圆形镂孔,则是专供死者灵魂自由出入的通道。

  关于昙石山遗址出土的这件新石器时代晚期陶器到底是“灯”,是“壶”,还是“魂瓶”,是“生活用具”还是“祭祀神器”,考古学家们还在争议当中,尚无定论,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重要价值和意义。在目前我国的考古发现中,它绝对是史无前例,也是绝无仅有的。

“沉睡五千年的文明”

作为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昙石山文化在福建史前文化的学术研究中独占鳌头,闽侯县十分重视对这一珍贵文化遗址的保护和研究。

闽侯昙石山遗址博物馆

2008年6月,昙石山遗址博物馆新馆落成并对外开放,占地112亩,包括展馆、考古发掘现场、民族文化区、遗址公园等,是一座依托考古而建立的专题性遗址博物馆。目前陈列出来的仅是墓葬区,还有三分之二尚未发掘,像居住区、生活区等仍在脚下沉睡着,大量有价值的、抢救性的考古发掘还在继续进行中。待全部建成后,其规模将超过半坡遗址、河姆渡遗址。

走进昙石山遗址博物馆,来到这片沉睡了五千年的文明沃土上,我们可以感知闽人先祖生产、生活和墓葬的状况,感受先秦闽族文化带来的文化魅力。在这座二三十米高的小山坡下,将有更多古老而又神秘的历史画卷为我们徐徐展开。

昙石山人生活场景图

知识窗

闽台两岸血脉相连的见证

福建与台湾仅一水之隔,地理环境接近,自然环境相似,文化教育源远流长,福州陆续向台湾多次移民,尤其在明清两朝,进行了数次大规模的移民,对台湾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昙石山文化时期,海峡两岸的先民冲破惊涛骇浪的险阻,往来交流,逐渐形成了相似的生产形态和生活习俗,这段历史不仅是中华民族早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成为后来生活于太平洋群岛的南岛语系民族的重要来源之一。

台湾高雄风鼻头遗址

昙石山文化是我国东南沿海最早被命名的、也是福建省第一个被确认的考古学文化,具有鲜明的海洋文化特色。经专家考证,昙石山中层文化与台湾高雄的凤鼻头第三、四期贝丘文化有着不少相似之处,其中彩陶、有段石锛和拔牙习俗十分接近,这表明当时闽台两地居民已经有了密切的往来和联系,证明了昙石山文化与台湾史前文化十分相似。

台湾大坌坑文化遗址

此外,台北县八里乡的大坌坑文化遗址与昙石山文化也有相似之处。大坌坑文化遗址距今5000-6500年,当时的人们居住在海边台地或山坡上从事渔猎、采集为主的生产活动,其石器为打制与磨制,陶器以粗绳纹为特征,与昙石山下层文化相一致,这也证明了福建与台湾自古以来一衣带水的密切关系。

昙石山——南岛语族之根

说到昙石山文化,还要值得一提的就是南岛语族。在世界范围内,存在一群特殊的族群,叫南岛语族群。而目前国际大多数权威都认为,南岛语族群起源于中国大陆东南沿海,之后南路到澳洲、大平洋诸岛,北路先后进入菲律宾、台湾、福建沿海、流求、日本。

南岛语系是世界上唯一主要分布在海岛上的语系,也是世界分布面积最广的语系之一。从南岛语族的地理分布图中我们不难看出,南岛语族在世界上的分布面积广泛,西起于印度洋的马达加斯加,东到太平洋的复活节岛,人口数量约2.7亿。

南岛语族地理分布图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生产力低下的远古时代,表现得更为明显。讨海便成了昙石山人的主要生计之一,他们捕鱼捞虾,拾取螺蚌、河蚬,采集牡蛎,将吃过的贝壳就地堆积,就成了今天考古发掘中所见的贝丘遗址。

贝丘文化的先民们先流转至闽南沿海各地,后沿台湾海峡因海退期裸露的陆脊迁徙到台湾,再乘独木舟向海洋挺进,迁至环太平洋列岛。

经中美考古专家考证,南岛语族的祖先源于福建,昙石山是南岛语族的发祥地之一,新石器时期福建昙石山的先民被认为是南岛语族的共同祖先。他们随着时代的迁移,一代代生长,繁衍,发展。近几年来,南岛语族的后人到福建寻根活动引发了福建人追溯史前文化的热潮。

2010年11月,波利尼西亚南岛语族的后裔就曾跨越1.6万海里来到昙石山寻根,这些人来自太平洋上一个叫波利尼西亚的海岛上。他们根据祖先的遗迹,乘坐独木舟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东南沿海,认定这里就是他们祖先的起始地。

让人巧合的是,虽过去将近5000多年,波利尼西亚上的土著语言,在一些发音上与福州的发音却是完全一样,如“脚”福州方言与波利尼西亚的发音均为“ka”。

(部分资料来源:福建昙石山遗址博物馆、遇见闽侯、考古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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