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美国哲学教授曾写过一本书《每个人都会死,但我总以为自己不会》,这名字特别好,在很小的时候,我也曾这样想。 那时候我怕死,很怕很怕,怕死怕到要死。 大概在12-15岁的时候,我在很多个夜晚,都要把自己关在房间中,关着灯,坐在椅子上,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就那样浸泡在黑暗中,琢磨一些终极问题,比如“人为什么活着?”或者“死后是什么感觉?” 那时,有个意象总在黑暗中反复出现,就是: 我躺在一个沉重到密不透风的石棺中,那石头的形状完美贴合我的身体,这让我全身纹丝不动,连弯一弯手指都做不到,我睁着眼睛,但什么都看不见,我竖起耳朵,但什么都听不见,我想大声喊,但没人应答,我有一辈子的回忆,却只能眼看着它们在头脑中渐渐消失。 在那样的地方,我只能尽量保持心境平和,我担心一旦悲伤,愤怒,沮丧,抓狂,自己很快就会疯掉。我觉得自己被砌在厚厚的砖墙中,或者被深埋无尽深的海底,总之,我出不去,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我对死亡恐惧最实体化的幻想,曾让我很多次,独自在黑暗中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盗汗,头晕恶心,害怕到瑟瑟发抖。 我想摆脱这种恐惧,于是自救式的,反复剖析这种恐惧。 怕死,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灵魂死亡,怕随着躯体的腐坏,我所有的感官和曾有的记忆都烟消云散,静谧的像没发生过一般; 我怕虚无的死去,怕不够尽兴,怕没有意义感,怕留下遗憾,怕这世界有没有我都一样,留不下一点点活过的痕迹; 我怕被遗忘,怕我死了之后,再也没人记得我,再也没人在乎我,那就是永恒的孤独的深渊; 我怕死后的未知,我死之后什么样?是跟睡着了一样吗?还是像生我之前那样?到底要去哪?还是真的完全湮灭? 在某一刻,我突然发现,其实人类所有的恐惧,都是对死亡的恐惧。 我们害怕某个人或某件事,归根结底是害怕他伤害我们的生命。我们害怕孤独,死亡是永恒的孤独,我们害怕失去,死亡是彻底的失去,我们害怕失控,死亡完全不可控…… 我拆开对死亡的恐惧,却发现了更多恐惧,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基本是灭顶之灾,于是我只能去抓对生的渴望,更迫切的逼着我去思考,人为什么活着。 那时看到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我认为他完全说反了:“未知死,焉知生”。 这种内耗极大的状态,持续了很多年,直到突然有一天,天光大亮,我发现自己再也不怕死了。 因为那一刻开始,我决定真挚的活着。 这意味着: 我不再顾忌任何人的意愿; 我不再迁就这个世界; 我不再违心的做任何事; 我只以一颗真心面对一切; 我要去探究这世界的本质; 我突然明白了,怕死,无非是因为没有好好的活过,认真的,赤诚的,用力的,不留遗憾的生活,就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 那种状态,类似一次蓄谋已久的觉醒,抑或是,现实的缠缚终于抑制不住蓬勃喷涌的生命力,爆发出来,像漫天的焰火,像怒放的蔷薇。 回头看看,那是一种很初步的“醒来”,生活中总有某个契机,也许是一次生病,一次意外,感情或工作的转折,甚至做了一个特殊的梦,都孕育着某种“唤醒的力量”,从此之后,秒针每走一步,都脚踏实地,心跳的每一声,都真真切切。 睡着的人怕醒来,醒来的人不怕睡着。 真挚的活着,我时刻敏锐的聆听着,等待着生活中的契机,恭迎着一个又一个“醒来”的到来。直到诸多醒来汇聚成顿悟,突破了那一层之后,就彻底彻底再也没有一丝恐惧了。 超越了死亡,然后你会发现,自己就什么都不怕了,大旷乾坤,天下无所谓惧。 这条路上 起点:生的真挚,死的从容 半程: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临近:向死而生,向生而死 最后: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想来的,我带着你走。 视频日记 《新技术》佛罗伦萨 201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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