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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乌拉特奇石杯”有奖征文】泛黄的记忆

 纪实纵横 2020-09-11

作者简介

    王梅  女,网名墨点梅花,现居临河。爱读书,喜摄影,偶写字。生性闲散,无所作为。

有奖征文

泛黄的记忆

王梅

那天看到这样一幅图,一下子勾起了我幼时在姥姥家的一些记忆碎片。类似这样的一双筷子,在我的记忆里珍藏多年,似乎从来不曾模糊,且一直温暖。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村因为适龄儿童少,那个小教室撤了,上学得走七八里路到大队学校我那时也就七八岁,路程太远走不动,父母也不放心,于是就寄宿在姥姥家上学。一住就是一个学期,印象里没记住爸妈来看我现在想那时候交通不方便,家里哥哥姐姐上学,弟弟还小,而他们还得每天出工劳动,应该是实在没时间。我一直没想到要问他们想我没有。此前也一直没想过他们为什么没去姥姥家看我。估计是因为想家的缘故,那半年的时间,我好像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哭,因此三姨动不动就故意气我:梅梅,屁苒苒,就爱哭,再哭我看看。

三姨那个时候已经成家了,梳条大长辫子,很漂亮。她总是笑嘻嘻地要看我哭。我懊恼不已,心里恨恨地,又想要哭了。这样的时候,四姨就出来为我打抱不平,狠狠地瞅三姨一眼:“不能不要戏讨厌了不

四姨大我四岁,一直是最护我的,每天领着我上学,等着我回家。

 前排右一是姥姥,后排右边是三姨。

      记得姥姥家进门靠西墙的地方是一个大水缸,旁边是腌菜缸,还有门箱柜(旧式橱柜),过来北墙边是大红躺柜。过来便是一爿大东炕,直顶到窗户那。水缸上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广播匣子,早晚播放些什么有时候队上通知一些事情。 水缸的上面放个条盘,里面会放些筷子锅铲勺子之类,每到吃饭的时候,四姨就帮姥姥把碗筷拿到炕上炕边铺一块油布,这些东西便放在这油布上。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有些激动,早早地等着从那一把筷子里拿到自己最心仪的黑漆红头的筷子,那样的筷子好像一共两双,其余的全是最普通本色的竹筷子。在那个色彩极度贫乏的年代,那样的黑红配在我小小的心里,美得特别厚重,或者说隆重。半年的时间,我天天早早地抢到,按说没人跟我抢三个舅舅,一个四姨,姥姥姥爷,他们都不和我抢。可我很奇怪,从来没直接说过我要用那样的筷子,只是暗暗地努力,每次早早地拿到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出我暗藏的心事。每次拿起那黑红配的筷子,心里便有小小的得意,天天用,这种得意似乎天天都有。直到如今,四十年过去,那筷子,在我心里印痕从来不曾淡去。每次想起,似乎都有热噗噗的温暖气息,每次想起,似乎都会重新看到在灶台边忙碌的姥姥,炕头坐着的姥爷,担水进门的三舅四舅,拿碗筷的四姨。

那一学期的时间,还有几个场景印象十分深刻。

 姥爷照片

一个是姥爷坐在灯下抽烟。姥爷总是在天色还很暗的黎明早早地醒来,就着一盏煤油灯抽烟,灯柱大约有一尺多吧姥爷坐着,往前探一下身子,烟斗刚好就着灯火。烟斗是羊棒骨做成的,前面的大头处抠一个小窝,拿一点烟叶拈进去,就着灯火吸一口,烟叶就有了红红的火头然后烟通过烟管被姥爷吸进口腔内,又从鼻子里出来,然后再对着烟嘴吹一口气,“噗”的一下,烟灰吹到另一只手里,然后放在一个硬纸壳里。接着装下一锅烟……如此一直很久。其间不断地夹着姥爷长长的叹息。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看灯下的姥爷,看见羊棒骨的烟头红红的,亮一下暗一下,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后来听妈说,姥爷这是整“ 内人党”时候落下的病根。说那个时候,每到“五明头”(黎明)就会有人来踢门,穿着大头皮鞋,大声喊叫呵斥着,让姥爷去队部交代罪行,到了队部,会被人变着法儿地折磨,比如说用较细的麻绳绑了砖头,挂在脖子上,然后拉到烧得红红的火炉旁边烤,名曰“烤内人党”。后来运动结束,姥爷搬离了那个地方。但一到点就醒了,心慌长吁短叹成了一辈子的毛病,直到姥爷离开人世。姥爷是个极其善良热心的人,为并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娶妻,为远房侄儿娶妻在我那时候的记忆里,好像那个村子里的人和姥爷都有着亲戚般的亲切。这样一个人却遭此磨难,除了说是时代的悲剧,还能说什么?哦,更重要的是愚昧与人性的丑恶吧。
     还有一个场景是姥姥给我喂药。我在炕上坐着,姥姥在炕边的地下站着,一手拿着一只碗,一手拿着一只饭匙,里面是黄的或者白的药面,稍微滴点水,开始姥姥会温和地哄我:“来,老命,把药吃了,吃了就好了。” 我赶紧站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不吃,苦了。”姥姥往前凑过来,我往后躲过去,这样来来回回,从前炕跑在后炕,又从后炕跑在前炕,姥姥沿着炕,在地下也来来回回地赶着我,几个回合下来,饭匙的药也所剩无几了,到了最后,在姥姥软硬兼施的哄迫下,总会喝一些进去。唉,想想,我真是不懂事,让姥姥也受了不少累。
      再有一个就是我被一只公羊追赶害怕。那个时候姥姥家喂好些羊,有一只公羊长得很威武,比别的羊格外大。那只羊不知道为什么老欺负我。小时候我总爱爬高走低,不像个女孩子。有一回我爬上一截土墙,很用劲地跳下来(我小时候总是喜欢爬到高处再跳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只羊突然就从我后面跑过来,低着头,铆着劲,用它的角使劲地顶我的后脚筋我大哭起来没命地向前跑去姥姥听见动静,赶紧跑出来赶开了那只羊。从那以后,我一个人不敢出院子了,总觉得那只羊有俩只特别警觉的眼睛,只要我一有风吹草动,它就会察觉,然后就会跑过来顶我的后脚筋。

  姥姥和她的四个女儿

一双筷子,勾起了我小时候在姥姥家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一个下午,断断续续,行走在泛黄的时光里……

补记:忽然又想起,我在姥姥读书的那半年,应该正是妹妹出生的那段日子。记得我放暑假回到家里的时候,姐姐和姑姑家的三姐在奶奶的炕上正逗哄着一个圆嘟嘟胖乎乎的小孩子,她们还哄我说是捡了个娃娃。妹妹农历二月十五的生日,公历应该是三月一日之后了这样说来,我去姥姥那里没多久妹妹就出生了,等我回家,她已经三四个月大了。哦,小孩子的视角多么独特,大人们眼里的大事他们总是视而不见,大人们看不到的那些琐细之事,却往往透过了他们的眼眸,直抵内心,且经久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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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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