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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图书杯”征文〗余显斌‖《受戒》,是一片净水

 纪实纵横 2020-09-11

作者简介

 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一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两千余篇文章,《父亲和老黄》等二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七十余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

征文作品

《受戒》,是一片净水

余显斌

1

读汪曾祺老人的书,应在静室。

此时,一个人,一杯茶,独坐房内,任外面蝉鸣如水,一片洁净,一片流淌,盈满一室。心中,自有一种清润之气,淡淡升起,手里,拿着一卷汪老的小说,静静地读着。

窗外,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窗外,鸟鸣如珠,随意抛洒。

一时,人的心中,会有一点儿恍惚,不知流荡耳边的是鸟鸣,还是书里的文字;不知眼前一片净亮的是天光,还是书里的意境。

文字养眼。

文章养心。

汪曾祺的文章,二者得兼。

这,是我看《受戒》的感受。

看《受戒》一文,是在一个天光如水的下午。

当时,由于单位领导处事不公,心里十分不畅,一个人回家,抄起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默默地看起书来。这书,就是汪老的文集。

书不薄,但也不厚,拿在手里很好。

书的封面玉白色,上有老人的照片,以手撑额,在冥想。汪老老来,脸儿胖,团团圆圆的,有一种静谧的佛韵。大概是因为心净吧,故这样。也大概是因为心净吧,笔下的文字也清、净、白,如一粒粒水珠,在草尖上闪烁着。读他的文章,有时不需要看内容,单就文字,就有着一种灵性,有着一种美。

更何况,书中有烟村,有田野蛙声,有船只水光。

更何况,书中有寺院,有钟声,有悠扬的山歌声。

更何况,那儿有芦花,刚刚吐出新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有蒲棒,通红的,像一枝枝小蜡烛;有青浮萍,紫浮萍;还有一种名叫青桩的水鸟,振动着翅膀,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向远处。

在芦苇的深处,白水如天,还有一对少年少女,在撑着船 

2

是的,《受戒》是一支田园牧歌,它不是唱出来的,唱出来,声音太大了。它轻轻的,柔柔的,净净的,是月夜下的一缕箫音,是深巷里的一缕二胡声。

音乐中,淡出淡入的是一男一女。

男孩,名叫明海,是一个小和尚。

女孩,名叫英子,聪明灵秀。

这儿山明水净,如一片青花瓷里的世界,它本就是青花瓷里的世界啊,因为,这儿是江南啊。这儿有小庙,叫荸荠庵。这儿水边高地有房屋,有院子。院子里有牛屋、碓棚、猪圈、鸡窠,还有关鸭子的栅栏。这儿的屋前,一边种着一棵石榴树,一边种着一棵栀子花,都齐房檐了。夏天开花,一红一白,如霞如云,十分好看。

这儿有和尚,唱山歌,打牌,有佛心,但不太讲究清规戒律。

这儿有收鸭毛的,有别的人,大家一块儿玩着,其乐融融。

这儿人的心,也是一片青花瓷的世界,纤尘不染,反射着莹润的亮光。

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一对少年男女,渐渐萌生了爱情。

在很多小说中,爱,都会经历生死离别,都会经历跌宕起伏。显然,这是不真实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传奇,也没有那么多的浪漫,有的是平凡,是淡然,如水润沙滩,雨渗青苗,自然,舒缓,毫不做作。

明海悄悄爱上了小英子。

小英子呢,也暗暗爱上了明海。

为什么会爱啊?

没有为什么。爱如果讲究为什么,那就不是爱,是商人的待价而沽。

这方水土上的爱,就那么自然,那么顺畅,如作者笔下的文字一样,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自然如二月山林的花朵,如荷叶上流转着的雨珠。

他们不爱,那才要问为什么呢?

3

他们初识在一只船上。那时,他们尚小。他们的对话,将一对天真无邪的少年,活化在我们的面前,让人心净,也让人哑然。

开始,是英子先说话的,英子问道:

“是你要到荸荠庵当和尚吗?”
  明子点点头。 
“当和尚要烧戒疤呕!你不怕?”
  明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
“明海。”
“在家的时候?”
“叫明子。”
“明子!我叫小英子!我们是邻居。我家挨着荸荠庵。——给你!

英子扔给明海小半个莲蓬。同时,一个活泼、大方的女孩,跃然纸上,眉眼生动。一个初出家门,面对女孩,很是拘谨的少年,也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略带腼腆、羞涩。

很多年后,看到此文改拍的电影,竟然将此段内容简化,实在可惜。

他们相识后,一天天接近,随着年龄的长大,一种感情,也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在一次踩荸荠时,当小英子赤脚走过田埂时,“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明海呆呆地看着,竟然有些傻了。他的感情,也开始悄悄地如水波动了。

汪老文字描摹形象生动,细致入微,让人叹为观止。

尤其是明海烧戒疤回来,英子撑船去接,在船上的一段对话,更是活灵活现,自然熨帖: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声地说:“要!”
“你喊什么!”
  明子小小声说:“要——

作者在写此文时,已经是花甲之年,少年举动,在作者笔下,如行云流水一般,仿佛被活生生地拈来,放在我们的眼前,让我们读了,好笑之余,想起我们的青春岁月,想起我们的净白爱情。

汪老之笔,青嫩水鲜。

汪老文字,干净顺畅。

4

《受戒》是一篇小说。

可是,有人说,《受戒》更是一篇散文。

其实,说白了,《受戒》就是一篇散文笔法的小说。汪老在评及自己的文字时,比作春初新韭。初春韭菜,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青嫩,新鲜,炒鸡蛋,或包饺子,都是极品味道。

汪老的文字,就是如此。

汪老文中的意境,也是这样的。

《受戒》中无论人情、人性,或者人心,以及意境,无不如初春韭菜,清新水嫩,吹弹得破的。

有人说,汪老的文章远离生活。其实,说反了,应是我们的生活,已经远离了汪老的文字。拿着一本汪老的集子,我们仿佛在临流照影,看看我们究竟离开文字里的生活有多远,我们究竟沾染了多少名利世界的灰尘。

用一篇《受戒》,洗涤一下我们日渐污浊的心,清洁一下我们蒙着厚厚灰尘的灵魂吧。

《受戒》,是一片清洁的水。

编辑:孙传海

征文启事

《纪实纵横》首届“图书杯”原创散文大赛征文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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