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刘建平‖ 养鹰

作者简介

刘建平，喜好杯中之物，更爱咂摸藏于笔下的那份自由与空灵。流于笔端的不仅有景与情的雕琢，更有对生命的感悟。

身边故事

养 鹰

刘建平

 那一年的春夏之交，后山小佘太的天气乍暖还寒。我们家三哥和张独禄湾的张四四打得一片火热，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老三哥整天偷毛拾窟地瞎害，别看三哥人长的一副猴 相，可是也怪了，身上好像一巨大的磁性，总有一帮臭味相投小朋友喜欢跟着他，整天弄得灰头土脸，张四四是其中之一。上课期间，课余十分钟也要扇片片，顶拐拐。放学后接连好多次迟迟不回家，两人在一起鼓捣洋火枪，被母亲发现训斥一顿。我那时更小点，跟屁虫一样，尽情享受着和三哥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有一天，张四四兴高采烈地跑着跳着告诉了三哥一个好消息：“我在大黑山脚下逮住了一只鹰儿子，送给你养着玩。明天上午你就拿上一个塑料袋子来我家把那个家伙抱走吧! ”我和三哥心里乐开了花，就寻思着立马把这个上天赐个我们的小精灵接回家。

第二天，刚好是礼拜天，日头一杆子高，阳光普照，暖洋洋的。我和三哥带好了接鹰的一切行当出发。有几只喜鹊飞着，在我家的院子上空尾接头盘旋了一周，最后落在屋顶上叽叽喳喳叫着还是不肯飞走。临出村时，一只叫驴儿扯开嗓子，嗷嗷地叫了几声。长长的驴高音划破天空，打破了山村的寂静，给下地干会儿的人们增添了喜庆。哥俩兴高采烈，加快了步伐，转眼间跨过乌松托洛河河槽。乌松托洛河是一条暗河，千百年来地下流淌着涓涓溪流，地上却满是细沙，早些年这东西基本上无人问景，现在有人在这里建了采砂厂，机器洪鸣，小山村从此失去往日的宁静。后山六月的时节，坡上沟里，秋粮基本没有下种，但河槽两岸因为有这条暗河的滋润，和白山水库的肥水的浇灌，小麦已是绿油油，麦浪翻滚。麦田里虽然不是夜间蛙声一片，但时不时的有青蛙从脚下走过，吓你一跳。哥俩被突如其来的喜事陶醉着，全然顾不来这些以及穿越麦田露水打湿了裤腿，一路前行一个小时的光景却不觉到有多长，嘻笑间已看见张四四的家。

山里的人们都以放牧为主。天上白云飘飘，山间羊群游荡，大自然和谐相处，水天一色。乾坤搭配， 宛如泼墨山水画，如诗，如歌。

几声牧羊犬的吠叫过后，我俩见到了张四四，特别是朝思暮想的小鹰儿子： 那是一个刚出窝的小鹰儿子，发黄的嘴，身上的雏羽毛刚退尽，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惊恐无助的叫声，一只翅膀显然是受了伤，飞不起来，连走路都踉踉跄跄，失去平衡，很显然是刚出窝不久的雏鹰，在练习飞翔和觅食时不小心碰坏了翅膀。可怜的小生灵！

我和三哥顿生爱惜之心，把这个小家伙作了简单的包扎，捆了爪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预先准备好的塑料袋子里，抱着生怕把人家弄疼了。快到家中已是山里人中午饭时候，临近院子里，奇了怪了，一股油烙饼炒鸡蛋的味道飘来，这可是大半年没有闻到的味道，难到是母亲也知道我俩今日要接一位不一般的客人--雏鹰的到来，而有意而为之?我却不得其解，也许是家里真的来了贵重客人。我记不清了，毕竟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只记得那天我们从张四四家回来，万里无云云 ，天就像陕北人歌里唱的一样，真的是蓝莹莹的，又正值晌午时分，暖风佛面，一派祥瑞气象。

哥俩回到家，只顾的高兴，忘记小鹰是食肉动物，喂上母亲的油烙饼看也不看。村了老者说这家伙只吃肉，于是我俩偷了家里的腌猪肉给它吃，那家伙果真囫囵吞枣地吃了进去。家里就半坛子腌猪肉，那是全家八口人几个月的荤腥，偷窃自家腌猪肉的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办了。但我俩并未发愁，因为那时候，出门的野地里，沙坡上来来往往的“沙和尚”和“蛇鼠子”比比皆是（据说都是蜥蜴的一种）。哥俩尽情地逮这些小家伙喂养小鹰。小鹰真的是好喜欢吃这些东西，小鹰张开大口三下两下便把这些小动物下口。我们把多逮的蜥蜴作为储备粮，控制在了小罐里，放学以后如是喂养它。

几天后，小鹰可以跟着我们去野外觅食，鹰家族从小就体现敏捷叼狠的一面，煞哪间，一个“沙和尚”便入口中……

我不知道，那时候那些东西如此之多。单不说这些小家伙，有时长长的白蛇窜入院里，招来重多大人们打草惊蛇。在后山人眼里，蛇是龙族，吉祥之物，轻易不主动攻击，一般是不伤人的，村里人当圣灵看待，间或有时逮着了，也不轻易打死，而是远远地放生，回归大自然。也是的，现在人过中年，想想哪个年代，生活不好，环境却原生态。每座山峰，甚至小渠似乎都有其道不完的美丽的故事。

  小鹰在哥俩的精心呵护下伤口一天天见好，一天天长大，食量也有增加。小范围的觅食已满足不了它的需求。于是我们放学后带着它到南梁上逮食这些小的爬行动物。沟梁之间，一眼望不尽的是绿油油的甘草苗子，许多野兔在草丛中跑来跑去，时隐时现。蔚蓝的天空飘这几朵白云，一只雄鹰张开宽大大翅膀，在天空翱翔，双眼盯着这片草地，盯着草地了的野兔，雄鹰的影子从草地上滑过。惊的几只野兔没命地狂奔。忽然，我的小鹰神情不安的骚动起来，发出呱呱的怪叫。煞哪间，雄鹰一个俯冲，有力的爪子迅速叼起一只野兔飞走了，飞向远方。  

 我的小鹰也许是见到同类兴奋不已，也许在向往蓝天，向往有一天能翱翔天空，也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只可惜现在还不行。它毕竟太小了且翅膀上的伤还未痊愈。

草长得太茂盛，在这里一让小鹰逮这些小东西太费劲，我们便来到梁上。好多的“沙和尚”爬在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我的小鹰三下五除二，给迅速叼食了。那天下午，可能是上天给小鹰提供的一顿美餐，它的吃相美到极致。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已过三个多月。小鹰还是跟着我们不放，到哪里都是一翅膀飞起来，在天空飞好大一圈，又落回我们脚下。但却发生了一件特别麻烦的事，彻底打碎了我们哥俩的养鹰梦想。

一天，小鹰飞入村里一户人家的院子，把人家的老母鸡刚孵出的雏鸡儿子叼食了好几个。主人找上门，和母亲理论，陆续有好几家担心此事再次发生，一致强烈要求把“这尊菩萨”送走。母亲很是不安，赶忙给人家道歉，并严厉地训斥了我们。老三不听，母亲操起笤帚打了起来，最后还是硬不过母亲，也怕这个家伙生乱，又一想，人家能飞翔了，我们也驾驭不了，飞走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决定放生。

养了好几个月，要放走真的有点恋恋不舍，我的眼睛分明感觉到湿润。想来想去还是让张四四在大黑山脚下放生吧。那里是最初发现它的地方，是它的家园，它的梦应该在那里。第二天，张四四把小鹰，不，是雄鹰接走了。至于如何放飞何时放飞，都觉得不知是什么滋味，没心情去打听。

那一年，张四四家搬在明安公社淘来口村了，从此我们再没见面。今年春天，回故乡小佘太，从一熟人口中得知张四四现在的淘来村委书记。真是应了一句古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图片选择网络） 

编辑：孙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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