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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珍‖ 那年初春到边关

 纪实纵横 2020-09-11

作者简介

王秀珍,女,汉族,出生于1980年,河北省张家口市康保县人,现居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乌拉特中旗,自由职业,闲暇时间喜欢读读写写。

身边故事

那年初春到边关

王秀珍

    “嫂子,来”操着一口浓浓的河套方言,一位身材高大,体态略胖的兵弟弟,一边接过我手里的皮箱,放在那辆只有司机和副驾驶两个座位的军绿色212车上,一边和我搭话,来人正是司机班的副班长小刘。

“嗯,来啦!”我拖着长音用河北方言回答他,小刘圆脸憋的通红,愣是没笑出来。

  “班长,天不早,咱们回连队还是……?”“回连队。”景班长干脆说。

自来熟的小刘,打开车后门热情的招呼我:“嫂子,上车,中间的软座是专门为嫂子们准备的。

其实就是一工具箱,上面铺着个厚厚的海绵垫子,景班长坐在了副驾驶上,小刘驾着四面跑风的212,三人一行驶出海流图车站,朝西北方他们口中的连队奔去,因为没有通连队的班车,所以每个到连队的家属都能享此殊荣。

     初春的天气,南方也许是草长莺飞了,而北方还和冬天没什么两样,尤其是进入茫茫戈壁更显荒凉。原谅我没有诗人的意境,只感觉满目苍痍和寂寥。一路上由于语言不同,我很少说话,两个当兵的倒是聊甚欢,而我的思绪早已飞回了千里之外的故乡,应了家乡那句“瞭不见烟囱就想家”的古话。

      OOO年的正月经人介绍,认识了我身旁这位司机班的景班长在媒人的撮合下,按当地婚俗于正月十六订了婚年底他又回来了,经双方父母商议,于腊月十六就结婚了先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三次面,没有浪漫牵手,没有花前月下,只有一沓子厚厚的书信。年后便告别了泪眼婆娑的父母兄弟,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带着对军人的崇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跟着兵哥哥一路西行踏进了乌拉特草原。

       当太阳即将进入地平线那端的时候,一个房屋排列整齐的乡镇映入眼帘,大有诗人笔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我欣喜以为到了,原来是川井苏木。212沿着沙石公路继续前行着,无奈我又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直到被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挡住视线,才发现戈壁滩上,时有成片沙漠,时有干叉植被,他们说是一种叫“老虎球”的植物,偶有一处屋舍亮出微弱的光,便是散居在草原深处的牧民之家。车灯下不时有觅食的野兔和刺猬蹿出,越走越黑,越没人烟,跟本看不到他信中所说的生机,一种“被骗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朦胧中感觉车子拐进了山凹处,车灯下手握钢枪的哨兵神圣的站在连队大门口,我们下车和他打招呼“班长回来了,嫂子招待所给你们收拾好了。”哨兵用含着河南腔的普通话,热情招呼我们

天太晚了,为了不影响其他人,谢过哨兵,我们直接去了招待所。一进房间就看到军绿色的铁架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两个绿色的豆腐块被子特别显眼,屋里的一切摆放整齐,井然有序,炉子里的炭火正红。

    第二天由于连日的旅途劳顿,还在熟睡中的我,忽然就听到“唰唰”一阵整齐的跑步声,紧接着战士们跑步时发出的“1——2——3——4——”的声音响彻山谷,划破了戈壁滩的宁静看看表时针指在了六上,景班长也不知去向,原来是连队的早操时间。七点半连队食堂门口,“头顶边关月,情系天下安,当兵走四方,时刻听召唤,爱心献给千万家,真情捧在百姓前,捧在百姓前……”的军歌嘹亮唱响,然后才开始吃早饭。偌大的食堂只能听到嚼饭和吸溜声,初来乍到的我既紧张又压抑。后来发现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熄灯睡觉一天的生活都在规章制度中,天天如此。

无聊的时候我就到连队对面矗立着写有“保国戍边的卫士”雕像的山上瞭望连队四四方方坐北朝南的大院,由几排红砖红瓦的房子构成,座落在四面环山的山谷中。连队正前方是旗台,每周一庄严的升旗仪式后,鲜艳的五星红旗就会迎风飘扬在山谷上空,连部东侧是储藏室,西侧是活动室,后面从西向东依次是战士们的宿舍、教室、食堂、炊事班,最后面是马厩。每一处都是那么干净整洁,马厩里丝毫没有溺物的臭味,连喂马的草垛子都垒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

渐渐的和大家熟络了起来,几乎认识了那年驻守连队的所有人:雷厉风行但又行事严谨的连长刘大哥;能说会道,掌握士兵思想动态的湖南籍指导员钟大哥;满腹经纶,带兵一流的谢排长;大大咧咧,为连队那个大家庭精打细算的四川籍司务长阿司儿,等等。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他们的名字和事迹早已从景班长的口中如雷贯耳了一群南腔北调的热血男儿,组成了内蒙军区赫赫有名的红旗连之一。那些日子有时也用我那三脚猫功夫的针线活给战士们缝缝衣服缀缀纽扣,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炊事班,帮忙做饭的同时也讨点厨艺。

印象最深的就数边界巡逻了,记得那天对边界了如指掌,车技一流的景班长接连长下达的任务——到哨所给战士们送寄养,并到界标附近巡逻。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连长同意我一同前往,但要求不该问的不问,不能说的不说

 绿色的卡车,驶出连队那段光滑的水泥路,一路向北上了只有边防巡逻车和军车才能走的边防公路,由于走的车少,又被戈壁的风常年亲吻着,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波浪形沙石公路,官兵们称之为“搓板路”,车走在上面,把人颠的就像是自带了按摩椅。沿途无边无际的戈壁滩上,偶有羊群蹿动,雄鹰低俯;奇形怪状的石头山上,几株不成形的野山榆顽强的挺拔在半山腰中,低处红柳努力的在发芽。

 按摩了约六十多公里,矗立着高高哨楼的小院出现了哨楼上的哨兵早就望见了我们,当我们走近时,门口的哨兵直接压杆放我们进去。在哨所见到了,军事素质超硬,打击走私偷渡高手,传说中射击比赛震碎镜片,情急之下把眼镜反过来戴的牛排长和他的战士们牛排长带我们参观了哨楼,然后就一起去了他们管辖的界标附近在那里他们嘱咐我脚一定不能伸到界标那边去,一过去就越境了,那边是与甘其毛都口岸相邻的蒙古国南戈壁省的边界,当时我切身感受到了祖国领土的神圣不容侵犯。

       哨所的战士最让我心疼,几个十七八岁的兵弟弟,正值青春年华,而他们每天行走在边防线上,注视着那里的一举一动,皮肤被边关的风吻的黝黑干裂,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最新动态的报刊杂志,能见到有生命的最多的就是黄羊和野驴了。我的到来令他们欣喜万分,甚至在大男孩儿的眼里噙满泪花,非要用给他们送来的为数不多的绿色蔬菜招待我我可舍不得糟踏那点绿色,那可是他们一周的蔬菜,现在想起我的心里都酸酸的。听说现在条件好多了,但比起内陆还是相差甚远。

边防军人那种枯燥乏味,寂寞难耐的生活;官爱兵、兵尊干、两人成行、三人成列、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军人情怀;以苦为乐、爱岗敬业、甘愿奉献的精神是我肤浅的文字无法表达的。他们看似没有轰轰烈烈的大作为,每天就是训练、巡逻、执勤、放哨,但身上的责任和使命容不得半点小觑,用他们的话说,那就是“边防无小事,事事通北京。”当您在内陆高楼林立,霓虹灯闪烁的城市中,或挑灯夜读、或浪漫赴约、或共享天伦,请别忘记在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边境线上,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远离父母妻儿,用青春甚至生命守护着我们,守护着祖国的疆土,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那年夏季,我和来自东北的彦旺班长家嫂子,在川井苏木合租了一处院子。头年她已来过连队,跟着老班长到牧民的草场上给连队放羊,一住就是半年,后来从聊天中才了解到他们当时的艰苦条件,做饭得到外面拾柴火,吃的井水里常有浮游物,最难熬的是刮大风的日子,满天的黄沙铺天盖地的袭卷着戈壁草原,人和羊都不敢出去,猫在屋里等风刮过。春节的时候老班长休假,他们一起回了老家,假期结束老班长一个人返回连队,后来她实在受不了和她那兵哥哥两地分居的相思之苦,依然决然的一个人又来到了连队,才有了我俩一起住的生活。我们似夫妻、似姐妹、似朋友、亦或者是战友,就那样“同居”了。

当南飞的鸿雁把草原上的生机带走时,那荒芜的冬又来了嫂子怀孕身体不适回东北老家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了以蒙古族生活习惯为主的川井小苏木。漫漫冬夜最令我恐惧,睡觉都没脱过衣服,迷迷糊糊一有动静就爬了起来,直到团部大院的起床号响起,才敢踏实睡去,好在当地民风纯朴,牧民热情好客,并未发生过意外。邻居蒙古族大婶儿还经常用不流利的汉语,对我寻长问短,有时还会送我她自己做的奶食,为了答谢她,我把老妈给我缝的陪嫁鞋垫送她一双,大婶儿欢喜的一个劲儿夸“还是你们汉人手巧”! 

 终于在年关将至的时候,景班长调到了团部汽车队家属院给分了房子,在儿临时扎营又住了两年。虽然后来我再没去过连队,但是那段绿色的边关生活,深深烙在了我的心里,它让我不自卑,让我学会了宽容与坚强,并能与孤独相处,就像戈壁滩上的红柳一样,在无人问津处努力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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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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