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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晋渝|老舍先生的中秋情结

 享道 2020-09-11

老舍先生的中秋情结

任晋渝

到中秋节了,祁老人到街上去想买个兔儿爷给自己的小孙子,买点月饼、买两盆菊花回来。可是由于日本人占领,没有兔儿爷了,没有菊花可卖了,没有节日可过了。他突然就觉悟到——亡国了,连咱们的节都过不成了,连兔儿爷都没有了。这是老舍先生在旷世名著《四世同堂》里描写的中秋节场景。

旧时北京东四牌楼一带,常有兔儿爷摊子,专售中秋祭月用的兔儿爷。关于兔儿爷,《燕京岁时记》有记载:“每届中秋,市人之巧者,用黄土抟成蟾兔之像以出售,谓之兔儿爷。”

爷,是对神的尊称。玉兔是神兔,不能随便玩耍,只“请”一尊泥塑的称为“爷”的“兔儿”恭而敬之地“供”起来。正如清人方元鹍《都门杂咏》所写:“儿女先时争礼拜,担边买得兔儿爷。”


据说兔儿爷起源明末。明人纪坤《花王阁剩稿》里说“京中秋节多以泥抟兔形,衣冠踞坐如人状,儿女祀而拜之。”到了清代,兔儿爷已由祭月转变为中秋玩具。制作也日趋精致,有扮成武将头戴盔甲、身披戢袍的、也有背插纸旗或纸伞、或坐或立的。坐则有麒麟虎豹等等。也有扮成兔首人身之商贩,或是剃头师父、或是缝鞋、卖馄饨、茶汤的,不一而足。

老舍先生对兔儿爷似乎情有独衷,除却《四世同堂》,他还有一篇载于19381030《弹花》第二卷第一期的短文《兔儿爷》兔儿爷虽也系泥人,但售出的时间只在八月节前的半个月左右,与月饼同为迎时当令的东西,故不妨作得精细一些。况且小儿女们每愿给兔儿爷上供,置之桌上,不象对待别种泥娃娃那么随便,于是也就略为减少碰碎的危险。这样,兔儿爷便获得较优越的地位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值北京被日本人占领,对于这个灾难深重的都城,先生的笔触里有无名的愤怒:粗粮也卖到一毛多一斤。谁还买得起兔儿爷呢?”“ 因而就想到那些高等汉奸,到时候,他们就必出来。正如桂花一开,兔子王便上市。他们的脸很体面,油光水滑的,只可惜鼻下有个三瓣子嘴,而头上有一对长耳朵。他们的身上也花花绿绿,足下登起粉底高靴。身腔里可是空空的,脊背有个泥团儿,为插旗伞之用;旗伞都是纸作的。他们多体面,多空虚,多没有心肝呢!他们唯一的好处似乎只在有两个泥膝,跪下很方便……兔子王的寿命无论如何过不去中秋,我真想为那些粉墨登场的傀儡们落泪了

一颗幽幽的赤子心就这样化于字里行间了。

是啊,中秋又到,想到舒乙曾经著文说:中秋节很快就要到了,现在兔儿爷不卖了——这种文化的载体没有了。传统的风貌被丢掉,是件很可悲的东西。

想想看,其实,真正可悲的又何止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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