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崞县风情录|任晋渝: 秋菜连阴晴之红薯(连载)

 享道 2020-09-11

红薯

任晋渝


中元回了趟县城,这边的人家依旧种着院畦。母亲的院子都沏了水泥,院畦就种在偏房的顶上。不大点地方,韭、葱、丝瓜、苦瓜。相比,丈人的院子颇开阔,茄子、西红柿、豆角、青椒、南瓜、黄瓜,还有红薯。
许久没见红薯了。以前在班村时,房后就有一片红薯地,翻过铁道也有。那会儿人家似乎家家都要在大田里种些,好到冬有个糊嘴的。我最乐意做的,就是去翻人家收过的田,经常能刨出大个的,装书包里,回来一倒,一地土。
我回重庆,外公房后也是这东西。只不过,他们管红薯不叫红薯叫红笤。我经常到那地里去。重庆的土很奇怪,是红土。那里三天两头下雨,地上总是潮潮的,踩上去一脚稀,黏着鞋,拨都拨不起来。有些坑洼处,还积着水,会生出小青蛙,一声高一声低地叫,喜欢在下边街上的路灯亮起的时候,一跳一跳地过马路。我拨过人家的红薯,只是想吃生红薯,顺着叶蔓根往下刨,拽出一个来,赶紧把坑埋了。其实无用,被翻过的叶子会向下翻,露出白背,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边的红薯也出奇大,那会儿,我很小的,吃一半就吃不下。人家跟着脚印寻到外公,外公问我,我还不认,被好好一顿训。


如今那地已没了,外公里的房也没了。成了重庆四公里一座“大转盘”。我们回去,认老家,就往大转盘走。据说,现在大转盘也要没了。班村这边的地也多没了,我家房后盖起了一拉溜四层小楼,相比之下,钢木厂这排房破破烂烂的,真正的贫民窟。铁道那边呢,我到太原后,就再也不去了,应该也没了,起了许多楼,有了许多机关单位。不过,纵使有,也不会再去刨人家的地了。实际上,班村这边的房也早不再进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人到中年,有些事实在不能再为了。
以往,班村人收了红薯,会将红薯叶子一块用马车拉回来,沤肥。我们住进班村这房前有一段是租班村人家的,房东老大爷经常拉着马车带我去地里,拉红薯、毛豆、捡玉米。他家老太太待我就像她的“四儿”,逢年过节也会喊我去和她的子孙聚,我考上学时,她比哪个都高兴,逢人讲,“俺家小渝考上了”。知道母亲供养我难,每回我到太原,都偷偷塞我些钱。我从太原回来,找不下工作,她趴墙头上跟隔墙说,“我家小渝到你厂吧”。我就去了。我订婚时,没叫老家的大人,只叫他们俩个。娶女人时,她还像自家长辈那般给女人压岁钱。可惜了,待我在太原立过脚时,她去早早殁了。今年春节,我去她大媳那里拜她,眼泪止也止不住。


她还在时,我经常把院角堆的红薯叶扔猪圈,看猪哼哧哼哧地跑去吃。纵使她看见了,也不会骂我“作害”。前些时在网上看见,南方人拿红薯叶子做菜吃。像丈人院里的,爬爬蔓蔓,荫了一地,很鲜嫩的样子。让人一下子就想到《诗经》,“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红薯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诗经》里,它从明万历时才由吕宋偷偷传入中国。当时这是,“禁不令出境”的,出境的方式很奇特,“取薯藤绞入汲水绳中”,绳子上还涂层泥,在海上漂了七天才到福建。我跟丈母提及红薯叶菜的事,却听她说,那一院菜根本吃不完,哪里还顾得了这不知怎么吃的,便消了这心思。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任晋渝,山西原平人。太原中华文化促进会常务副秘书长,山西省信用企业协会副秘书长,山西省作协会员。作品主要涉及新闻、通讯、评论、随笔、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传记、专题片、微电影、动漫、布展活动策划案等。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