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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记忆》冯安福

 太行文学l苑 2020-09-11
1949年十月十日,父亲从临淇集会上买回来一头母牛,希望能帮家里解决些困难。

这是家里买的第二头牛了,第一头,买来没有多长时间就病死了。对父亲的打击,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刚看到这位新成员,我充满着好奇和兴奋。没想到,晚上父亲跟我说:“牛买来了,好好放养,繁殖快,很快能缓解家里经济紧张状况。”又说:“你不能再上学了,得放牛,明天去学校取回课本。

夜里,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不想辍学,可我又十分清楚家里的情况,心里十分难受。

第二天,天刚亮,父亲就催我去学校取课本。街上没有一个人,街两边树上的叶子在秋风萧瑟中,也稀疏飘零。此时,三叔家胡同里突然窜出那只灰猫,急停,回头对我凝视……我没心思逗它玩,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学校走去

终于走到学校门口,可是我不敢进去,我不知道怎么对翟老师说,更多的是不愿意离开学校和老师,我知道一旦拿走课本就可能永远和课堂、老师、同学分别了。

当时我上初小,已经读第四册课本。我十分喜爱读书,对未来充满了幻想。那时学校学生少,老师也少。学校四个年级,一共几十名学生,老师只有一位,就是翟清玉。翟老师工作非常认真,对学生很负责任。

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进学校,跟翟老师说明了情况,翟老师硬是不让我取课本,把我留在了学校,并勉励我好好读书。

放学回到家,父亲看我没拿回课本,之后,他亲自去学校把我的课本取了回来。

这样,我被迫无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老师,离开了同学,成了一名放牛娃。尽管我十分清楚,这绝不是我想要的,但我必须听从父亲的安排,这年,我虚岁十岁。后来才知道,国家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新中国成立了。

放牛成了我首要的任务。但好在我也有伙伴,不孤单,我们是四五个人一块儿放的。有计伏、启林、保林,海生年龄最大,他该是16岁了吧?每家牛的数量也不相同,有的三四头,有的一两头,合起来一共十几头的队伍。坡上草木茂盛,我们常常从东坡拖坡那儿上坡,一直把牛赶到文峪南坡,让牛在那儿吃草。

我们放牛也有分工:有人放牛,有人送饭。那时盛饭的是柳制的箪壶,两个人负责挑饭,有时送一顿,有时送早饭午饭两顿,年龄小的要听年龄大的安排。那时的饭有稀饭和糠饼,偶尔也有面条,但面条没法跟现在的比。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分享“美食”,那时的我们,吃得却那么香甜可口。

最操心最紧张的是往返村头至坡边这段路上,因为路很窄,得紧紧看住牛,不能让牛吃了路边田地里的庄稼。真正上了坡,到了牛吃草的地方,我们才会轻松下来,才可以足够放心地玩我们喜欢的各种项目。

 

就这样,放牛的日子一天一天重复着。不幸的是,第二年春天,我家的牛生病死了,我特别伤心,我知道这次对家庭的打击更大。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在西场上剥牛的场景,聚集了很多人看热闹,我不敢走近。我原来的同学三三两两、说说笑笑从我身旁走过,我不敢抬头。

此后,我跟着父亲和哥哥下地劳动,学着做各种农活儿。一转眼又到了秋季,眼看庄稼就要成熟了,不成想,一场冰雹雨骤降,打得庄稼几乎绝收,唯有玉米损失较小。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七月十四日那个夜晚,熟睡中,我突然被父亲叫醒,一看,水已经进了屋子里,淹到了脚脖跟儿

秋后,父亲送我继续上学了,我接着读我未读完的第四册课本。学校也迎来了两位新老师:张培忠和刘乃旺。他们怀揣着巨大的教育理想,信心百倍地投入到合脉掌村的教育工作中,在两位老师的精心栽培下,我学习更加刻苦,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我的初小学业,并顺利地考上了牛家岗高小。

七十年过去了,小小少年,已经被岁月雕刻成了老人的模样。但,我读书、放牛,放牛、读书的初小时代,却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读书使我有了更好的未来,放牛则让我懂得了生活,我感谢那曾经的岁月。那些画面总会时不时地在我脑海里闪现,一直伴随我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直到今天。那曾经的快乐与失落、忧伤与彷徨、奋斗与成功,都成了记忆中的美好时光!


【作者简介】 :冯安富,退休教师。勤劳、善良,正直、仁爱,热爱阅读,热爱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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