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色,是儿时厨房上烟囱的烟青色,柔柔的灰,淡淡的暖。 烟囱灰,古人叫“百草霜”,由厨房上百次的烧火而成,有春天烧过的油焖春笋,夏天炒过的苦瓜,秋天煨过的红薯,冬天滚过的羊肉汤。 人间烟火色,是人们在四季的柴米油盐里,捣腾出来的生活色。 今天我们走进四时八节,寻那人间烟火色。因为生活本没有颜色,但有了烟火色,我们把日子过的一团暖气。 四时:春、夏、秋、冬 以下的八节不采用传统八节,而是根据美食推选的八节。 · 万物初萌春醒色 ·春风柔情,吹醒了溪头,草长莺飞,也吹醒了厨房,从煮了一冬的咸鱼腊肉,有了芽嫩绿肥的色彩。 时常觉得大自然的安排真是巧妙,就在大家吃的脂肥指腻的时候,厨房烧出了最新鲜的春味,就像灰暗的冬总是挨着最鲜明的春。 春天的烟火色,是醒来,新新的黄,嫩嫩的绿。是春味,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惊蛰| 淡黄新萌春笋色 早春的烟火色,是春笋黄。笋叫“竹萌”,是春雨之后,率先破土而出的美食。剥开层层笋衣,通体没有一点绿色,白白嫩嫩带着点幼稚的黄。 买点猪肉,上好的酱油,还一定是用自己动手煎出来的猪油焖笋,浓香脆嫩。“咔哧咔哧”吃完一块又一块,沉寂的厨房,便在春笋的咂摸声里醒来。 吃了春笋,人间烟火就有了鲜明的色彩。 |清明| 油绿如玉青团色 暮春之初,厨房的饭菜都绿了起来,豌豆尖、马兰头、荠菜、菠菜,肥硕鲜嫩。 到了清明还有艾草团子。焯水去涩,剁成菜泥和糯米粉,塞满糖馅,蒸熟到软糯,一个个就变得油绿如玉的模样。 这些总也吃不腻的,做饭人也是不怕烦的,眼巴巴地盼着望着,就像一期一会的珍重。春风绿满十里,袅袅青翠玉生烟。 · 万物繁盛成长色 ·夏,是长大的意思,尤其是瓜果和藤蔓类的时蔬长得特别畅快。我们的心情也随之跃跃又热切,有使不完的劲儿,大口吃瓜,大声吃果。 且都不用怕的,日长一寸的势头,陆陆续续地樱桃红了,杨梅紫了,还有水汪汪的西瓜也甜了了,吃都吃不过来。 只因夏的烟火色是成长。 |小满| 水灵灵的枇杷色 小满的烟火色就像这个节气名一样,小得盈满。麦子类的作物虽还未成熟,但水果已鲜甜可人。 农贸市场里往来行人无不驻足挑选,枇杷黄,荔枝白,梅子青,还有从山里来的桑葚紫,讨价声、叫唤声随着香甜的空气愈发喷薄。这样的热闹,是小满烟火的乐趣。 回到家里,用素白的瓷盘装起果子,捡几颗肥硕的枇杷,纤手剥皮,清甜的汁水迅速在舌尖上升腾起来。这样的水灵,是初夏的鲜活。 |夏至| 盛夏追凉梅红色 夏至一到,天是真热,炎气喷发,能把人直直晒晕。苦夏爱追凉,除了吨吨吨往肚子里罐冰可乐,空调房里吃西瓜。 盛夏的厨房,也开始熬上一锅紫红的酸梅汤。乌梅、山楂、甘草、陈皮,再几朵洛神花调色,咕嘟咕嘟滚上一小时,就闻到了阵阵溢满了酸的药香,整个身体随即汩汩生津。 盛夏虽苦,可厨房总会妥帖熬煮一锅酸汤,拌一碗凉面,一碟黄瓜,面对长长的夏。 · 橙黄橘绿成熟色 ·秋,庄子说那是“夫春气发而百草生,正得秋而万宝成。” 万宝即成,枝头的石榴红了,地里也有无边的金黄,南瓜、番薯、稻谷......秋的烟火是喜悦,是一年三分之二时光孜孜不倦努力终得馈赠的激动。 |秋分| 细风吹起蟹黄色 秋凉后,螃蟹要储存能量过冬,此刻蟹肉最肥。黄油蟹也刚脱壳,壳柔软,蟹膏黄,松软好似奶酪。切开两半,满得将蟹壳撑开,流着蜜黄的油,光想想都食指大动。 扬州人会把它们一只脚一个爪地拆分,蟹肉一碗,蟹黄一碗。做狮子头时来一点,包包子了来一点,就连那熬猪油的都要放一点点,拆下的蟹壳也绝对不会放过,过一遍水可以煮干丝。 最后配一壶烫得滚热的黄酒,右手持杯,左手吃蟹,管它什么秋凉,今秋足矣!厨房的秋天,叫蟹秋。 |霜降| 橙黄橘绿香甜色 霜降的美,就在这个“霜”字。虽然辣手摧花,但有了霜,山林舒朗了,枝头柿子红了,橘子橙黄了,黄的橘的红的一码码地在果摊上摆着,那光景仿佛连日子都香艳了起来。 犹记得此时的北京,老胡同里还必然支起了糖炒栗子,裹着细沙与糖蜜在路旁唰啦唰啦地炒着,老舍说,那“连锅下的柴烟也是香的。” 深秋,万物香甜,密密滋润着我们眼睛,我们的胃与心。 · 热腾腾的烟火气色 ·冬,很多生物都藏了起来,能吃的时蔬并不多。人们开始做熏肉腊肠,盐渍之后就挂在厨房里,日复一日地任烟火缭绕。 乌蒙蒙的烟,在清冷的岁月,也显得白上几分,就像南方冬天早起的清晨。然而恰恰如此,锅炉里的热汤,壶里的热茶就越是滚烫扑腾,宛若凛冬依然滚热的心。 |大雪| 鲜香浓白羊肉汤 入了冬,最怕就是风雪夜,一个人走在路上,仿佛是天地间孤独的行客,直插着裤袋,哆哆嗦嗦往家里走。然而入了家,关上门,又是另一番光景。 厨房里熬着一锅羊肉汤,肉片儿翻腾,萝卜块晶莹。一家人一围,大碗喝汤,鲜香浓白的汁水一下就温暖了脾胃,冰冻三尺的日子从此也就温存了起来。 严冬是家人准备的一锅羊肉汤的白,慰藉身处寒冬的人。 |冬至| 凛冬饺子白胖胖 冬至,阳气就开始从土里生发,这天,人们选择了蒸饺子,迎接它的回归。 大清早厨房就响起了“咚咚剁剁”的声响,擀面棒也压得桌子咿呀作响,一阵忙碌,包好的饺子就在蒸笼里酝酿。待到浓白热气扑哧扑哧往外冒时,饺子就熟了,白白胖胖。 每年冬至都是这股熟悉的猪肉白菜的鲜甜味,结束这一年烟火气,期盼新一年的生发。 烟火色,生活里最平凡的色彩。 是围绕在我们身边,家人忙碌很久包的饺子,锅里腾腾的热气,街上的炒板栗。也是四时八节里的瓜果蔬菜,虾蟹鱼肉,或嫩黄,或油绿,或橙红...... 虽既不如秋色惹眼,也不似水色潋滟,但这灶中的火,每一缕都燃着诗意。 柴米油盐,就是我们的盼念真心,几许几分,几勺几两,各有主张。 所以人间烟火色,哪怕一碗粗茶淡饭也都会觉得很香,让我们在蒸煮焖炖里安放人生。 文字为物道原创,转载请联系作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