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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完铸犁头的，就有朋友问我这些人是不是铁匠？ 我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凭我的记忆，这些人应该不属于铁匠，铁匠是打造工具，他们是铸造工具，程序和工艺都不同。 以前我们家乡有句方言叫“一奸（阉）猪，二打铁，三钓黄鳝，四卡鳖。”，这句话说的是当时农村最好的四种职业，虽然打铁的比阉猪的兽医差一点，但是比别的职业还是强多了。 我记事的时候，铁匠好像是属于大队里面的人，他们负责一个大队的铁匠活，一个大队设一个铁匠铺，铁匠直接从大队领工分，铁匠的工分好像是一天两个以上。高兴的时候，或者人都在家的时候，铁匠就抡起铁锤叮咣一阵敲打，要是社员们都去上工了，铁匠该睡觉或者歇着，也就没有人能管得着。
铁匠没有那么辛苦好像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无奈人家是“特殊工种”，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铁匠是一门手艺，跟着老铁匠后面学徒，满师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打铁的学艺时间要三年，一者因为师傅平时都不太爱教徒弟技术，难怪，一个大队就一个铁匠师傅，徒弟会了，师傅就要饿死，或者不饿死，师傅也不敢在大队里轻易地耍大牌，因为有徒弟在后面厚着呢。再者因为学打铁的人一般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打铁首先需要的是一身蛮力，没有力气是做不了打铁工作的。 先说一下打铁和铸铁的不同：一是产品体积的不同，铸铁一般都是铸造体积大的和规则的东西，而打铁通常是打小的和不规则东西，如打刀铲之类的；二是工艺不同，铸铁是将铁原料先烧成铁水，然后浇铸入模具，生存产品，而打铁是将铁器烧热变软后，通过锻打而成不同形状；三是加工的对象不同，铸铁的成品一般都是由生铁变成熟铁——通过熔化和高温作用，将铁中的碳元素给分解掉，而打铁通常是拿着熟铁进行加工，因为熟铁具备生铁所没有的强度与韧性。四是采取的措施不同，铸造只能是产生新品，要是铸造出来的东西不合格，是不能修补的，只能回炉重新生产，而打铁不仅可以新生产，也可以进行修补。农村很多农具如刀铲之类的，用久了就没有刃了，铁匠可以通过在刃的部位加入精钢，通过加热和锻打将精钢与原来的部分融为一体。 当然，打铁和铸铁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是，铸铁需要一个精密协作的团队，有造炉子的，有做模具的，有冶炼的，还有苦力，而打铁只要师傅带徒弟两个人，师傅复杂将要锻打的铁放到火中烧，徒弟则在一边拉风箱，师傅看见火中的铁块差不多已经烧透了，就用左手握钳子将铁块拿出来，拿到铁砧上，师傅右手捂小锤，轻轻敲击要锻打的部位，师傅敲完之后，徒弟双手抡大铁锤朝着师傅指引的极大点用力击打，铁块从炉子里夹出来的是红彤彤的，在反复锻打到红色已经退去，铁块还原成其本来的青色，师傅拿着锤子在铁砧边上连击两次，徒弟就停手，师傅夹着铁块放到边上的水桶中，瞬间水桶中就传出“吱”的一声，一股青烟随即从桶里冒出来。
这道工艺叫淬火，据说铁匠师傅的手艺好坏，关键取决于淬火的时间把握，我不知道“火候”一词是否从这儿来的，但是淬火时间的把握应该非常重要，要是淬火早了，等于废了加热的功夫，假如淬火晚了，铁的弹性和韧性达不到预期的要求。小时候好像不懂这些，总嫌淬火太浪费了，好不容易将铁烧红，一下水，又前功尽弃了。殊不知，铁匠就是通过这样瞬间的冷热在强化铁的性能呢。 每次淬火之前的锻打，铁器表面都会被敲出一层类似碎皮的东西，这个应该就是将铁中的杂质给敲打出来了，敲打的次数多了，铁就变成了钢，老古话，久炼成钢就是这个道理吧。 农村包产到户之后，打铁的也失去了社员身份，个别身手矫健的人，将大队的铁匠铺接手过来，开始批量化生产各种农具，他们批量的方法是间乎铸造和打铁之间的方法，先用模子将工具做出基本的样子，然后开始精细加工，他们好像不再做农具修复的工作，觉得那样太费功夫且赚不到钱。 再后来，农民生活用具都不在铁匠铺打了，因为有乡镇企业专门生产各种农具，因为这些企业已经实现了机械化和流水化，因此极大地降低了铁器的人工成本，铁匠这个行当在农村慢慢消失了。 记得我大学假期回家，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打麻将的人群中都有一个人，他是场场不拉，问了村里人，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他们说，这个人的名字叫“老铁匠”。据说当年他的手艺非常好，现在转移战场后，估计他麻将技艺也非常好，因为没有人比他更闲了。
朱晔，男，1970年8月生于安徽望江县，经济学硕士，高级经济师，中国注册会计师，人力资源管理师，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现就职于中国工商银行。2010年开始文学创作，2012年起先后出版了《理说明朝》（2012）、《理说宋朝（北宋篇）》（2013）、《理说宋朝（南宋篇）》（2013）三本历史评论类专著，及散文集《一车一世界》（2014），2015年出版了类自传体小说《最后一个磨盘州人》，累计出版的字数近200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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