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文档发出后,就有人问,我为什么直愣愣地说“李敖死了”?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人死为大,对于故去的人,就算他生前十恶不赦,别人提起他的时候,都会用隐晦的语言,我为什么不知道避讳?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我首先想告诉他的是,他根本没有看我的文章。文章中第一段就对这个题目做了解释。对一个人最好的尊重,就是以他惯常的表达方式,来表达他的状况。 李敖是白话文应用的大师级人物,我想他应该知道,对于他的离世,我为什么用“李敖死了”这么一个标题。 这个标题有三重意思,一是非常精准和简练,这是李敖表达的风格;二是非常扎眼,这是李敖行文的作风,他一直秉持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状态。 第三重意思最关键,因为“死了”一词,其实隐含着一段白话文公案,李敖号称500年白话文包揽前三名,他一定能喜欢“死了”的说法。 李敖师从胡适先生,胡适先生是新文化运动时期推行白话文写作的旗手。在推行白话文的过程中,胡适先生受到了当时很多所谓国学大师的嘲讽和戏弄。 与胡适先生冲突最多的人是黄侃。 黄侃是什么人呢?黄侃是民国时期的牛人。他师从章太炎(“章疯子”),可他的疯癫程度一点不亚于他的老师,人称他为“黄疯子”。 能被称为疯子的人,通常是满腹经纶、恃才傲物的。黄侃跟章太炎一样,甚至比章太炎还牛。他号称“五十之前不写书,三十之后不看书。”可惜天不假年,黄侃只活了49岁,因此,他没有作品传世。 说黄侃没有作品传世,那是他自己没有系统编辑作品出版,而他平时做的读书笔记,比绝大部分人的作品数量多,研究的程度深,无论是学术性,还是知识性都是数一数二的。 就他的笔记就是一流的著作! 关于黄侃,后续我会专题说,今天要说的,还是他跟胡适先生的公案。 因为胡适先生力推白话文,黄侃笑话胡适先生,说你老婆死了,要是用白话文,只能说成,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啊!’长达十一个字。而用文言则仅“妻丧速归”四字即可,只电报费就可省三分之二。诅咒胡适太太还不是最恶毒的。 最恶毒的是,黄侃甚至对胡适先生进行了人格上的侮辱。 胡适著《中国哲学史大纲》,仅完成出版了上半部。黄侃在中央大学课堂上对此评论道:“昔日谢灵运为秘书监,今日胡适可谓著作监矣。”学生不解,遂问其故。黄侃道:“监者,太监也。太监者,下面没有了也。” 对于黄侃等人的挑战,胡适先生都是一笑了之。 “太监说”、“死了”都成为当时文言文与白话文的公案。我说李敖“死了”,应该继承的是白话文的精炼。 世人只知道胡适先生,那是因为胡适先生人格上比黄侃伟大。对于黄侃的恶意和恶毒的攻击,他没有当面还击。而是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他列举了拍电报时,白话文更精简的实例。 有次课堂上,有学生依然说拍电报用文言文精简,胡适温和地举了一例:说行政院有位朋友邀他当行政院秘书,他不愿从政,他用白话文回复了电报,非常节俭。他让同学们用文言文回复。同学们挑选出一份用字最少、表意完整的文言电稿,其内容是:“才学疏浅,恐难胜任,不堪从命。”胡适先生说,自己的电文只有五个字“干不了,谢谢!” 相对于胡适先生在白话文方面受到了的压力,李敖先生应该不仅不会介意我说他“死了”,反而会认为我真正是了解他的为人处事方式,并熟悉他的文字表达的人。这些结论都是我20余年前通过阅读李敖先生的作品获得的认知。 假如你没有读过李敖先生的作品,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估计你也没有办法去找李敖先生求证了,不信,你去那边问问? 朱晔(古磨盘州人),安徽望江人,经济学硕士,高级经济师,中国注册会计师,人力资源管理师,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经出版了三部历史专著:《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旅行散文随笔《一车一世界》,创作出版长篇小说《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并在《文艺报》、《中外文摘》、《金融时报》、《中国金融文学》、《金融文化》、《中国金融文化》、《金融文坛》、《中国城乡金融报》等期刊上发表作品。累计出版文字200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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