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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鸡鸭

 古磨盘州人 2020-09-11

农村人家,春上天总会孵一些小鸡小鸭,以便到下半年的时候,养着鸡鸭下蛋,或者到过年的时候,宰杀鸡鸭作为年货。

春天的鸡仔,秋天不到的时候就开始下蛋,到春上天,老母鸡就开始咯咯咯地叫着,农人知道老母鸡要做窝,即孵鸡蛋。

这是鸡鸭的生命规律。

受精的鸡蛋,经老母鸡几十天的孵化,天数够了,一个个幼小的鸡仔就啄破蛋壳而出。

母鸡做窝的时候,家里的女人会拿出一些鸡蛋放在窝里,老母鸡就跳进鸡窝,将身体伏在鸡蛋上春暖花开的时节,受精卵在鸡蛋里发生着变化,这是生命的规律,这是孕育的节奏。

只有受精卵才可能孵化出小鸡,当初拿进鸡窝的蛋,没有人知道哪个是受精卵,于是,女人会在晚上掌灯时分,掏出窝里的蛋来,一个个地在煤油灯下照着,她们好像能分辨出鸡蛋是否受精,或者受精的鸡蛋是否意外终止发育。

母亲除了灯照之外,她还有一个绝招,即用脸盆盛半盆水,她将鸡蛋轻轻地放到盆里,等水面平静之后,母亲能看出有受精卵并良好发育的鸡蛋在水盆中会颤动,而没有受精或者发育终止的鸡蛋,在盆里就没有动静。我看见鸡蛋都在水里打转转,但是母亲就会看鸡蛋是否动。

母亲将动的鸡蛋拿出来,用抹布擦干鸡蛋表面的水份,然后轻轻地将鸡蛋塞进窝里,让母鸡继续孵化。而那些不动的鸡蛋,母亲会单独挑出来,第二天用油煎熟,算是给父亲补身体的一道荤菜。

鸡仔未成形的鸡蛋我吃过,有些鸡仔已经成形了,农村人称这样的鸡蛋为“毛蛋”,把鸡仔取出去,稍微地揪掉表面的一层毛后,用油炸透,据说这样的毛蛋营养成分非常高。

我没有吃过毛蛋,因为我实在不敢吃。

家里没有鸡蛋的年头,就只能找贩小鸡的人去买鸡仔。

先前我们那边没有炕坊,贩小鸡的都是桐城、枞阳或者无为人,他们从专门孵化小鸡小鸭的炕坊里收购待破壳的鸡蛋。炕坊有点像现在的小工厂,炕坊主人在春天之前收购很多鸡蛋,他们将鸡蛋编号和分层码在房间里的架子上,架子边上有火炉,房间里始终保持了恒定的温度。炕坊的工人一天多次查看室内温度,并不时地更换着鸡蛋离火炉的远近,确保同一批鸡蛋经孵化后,鸡仔能在差不多的日子破壳。

离破壳还有1-2天的时候,贩子就来到炕坊,他们向炕坊老板赊账,带走一些即将破壳的鸡鸭蛋。他们将鸡鸭蛋放到垫有棉絮的蔑框里,蔑框分上下两层,摆着不同数量或者不是一个批次的鸡鸭蛋。

蔑框的直径大约超过一米五,那些能挑着这样的一担蔑框的贩子,都有一把子力气。他们中最先拿到蛋仔的,他们在家里将破壳的小鸡小鸭收拾好,随后直接从家里往外走,沿途叫卖着前行。

后来取到蛋仔的,或者是后续批次的,他们必须要将蛋仔挑到很远的地方。当年到达磨盘州的鸡鸭贩子,他们都是挑着蔑匾走了几十公里到安庆,然后乘坐小轮到达磨盘州。

那时候,小轮尾部好像专门有这么一块地方,就是让这些贩子搁置蔑匾的。当然,小轮上也不能无偿地给他们提供服务,他们的蔑匾要买一张货票。

小轮停靠码头的时候,他们一般不会直接挑着蔑匾往村里走,他们会将担子停在候船室里,等待着蛋内的小鸡、小鸭破壳而出。

小时候,我们不知道见过多少这样的场景,贩子将蔑匾放到温暖且阳光照射的地方,时候差不多的时候,摆在蔑匾里的鸡蛋突然上面就破了一个小洞,很快据在洞的两侧出现两道裂缝,鸡蛋随即向两边破碎,一直眼睛还没有睁开,全身湿漉漉的小鸡或者小鸭,就从壳里顶了出来。它们开始是趴在蔑匾的底部的,底部有一层棉布垫子,这样的垫子不仅是为了防止挑动过程中鸡蛋晃动,现在也是在保护刚出生的鸡仔、鸭仔免受风寒。等鸡仔身上的毛干透后,它们便站起来活蹦乱跳地。贩子将另一头的一层蔑匾腾空,将鲜活的鸡仔放到那个空空的蔑匾中,匾里会放置一些糠麸或者青菜叶子,供这些小生命享用。

当几个蔑匾里面的蛋仔全部破壳之后,贩子将先前垫在蔑匾下面的棉布垫抽出来,叠好放到一个不盛小鸡小鸭的隔层中,余下的蔑匾里就放置那些叽叽喳喳的新生命。

等这些新生命完全缓过劲的时候,贩子挑着担子,往村子里进发,沿途高声叫卖着。

春天的时候,农民手头拮据,贩子原本也没有打算收到现钱,他们一般都是随着带着一个小本子,谁家买了几只鸡仔、几只鸭仔,贩子就记在本子上,让买者在他记录后面盖上私章。到秋天收获后,贩子会再次来到磨盘州,对着本子上的账目,挨家挨户地收钱。

假如当初买来的鸡鸭,现在开始下蛋了,买家会欢天喜地,并一再嘱托贩子来年开春早点来,以便能多买几只家养。也有运气不好的,贩子来的时候,当初买的鸡鸭早就死了,他们会对贩子埋怨几句,感觉气顺了,也极不情愿地掏出钱来支付当初欠下的债务。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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