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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凝 | 养一钵春天的时令

 流年诗语 2020-09-12
★养一钵春天的时令★
作者|香凝


小寒集雪,大寒集石。雪是梅花雪,石为水仙石,不多,小小的六粒,镌上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好看的梅花篆字,经过六侯花信风的温润,清凌凌的,养在二月的陶钵里。
当日晷的指针在黄经315度落下笔直的投影,春天还在北方沉睡。冻土下满是婴儿肥般的草籽,仔细听,耳畔传来幽细而匀称的呼吸。会敲门的调皮的斑蝥去了哪里,好客的蚂蚁呢,是结伴出游,还是辟谷幽闭?一声牛鞭,在空旷的原野打了个响鼻,院子里满是紫芯绿皮萝卜的香气。打春了。打春了。红红的灯笼挂满热闹的街市。
雨水无雨。天空是水洗过的石墨蓝,故作高深的,趟开湿漉漉的街巷。入夜,风在窗外苦吟,晕黄的灯光像一袭宽大的暖袍,罩住了消瘦颀长的身子。空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轻音,像万千只蝴蝶和鸣振翅。一场雪,覆白了山川,覆白了大地。
雷神是个急脾气,一张赤红脸,两鬓络腮胡。响晴响晴的三月五日或六日,或许是叫卖威严,或许是勤于职守,总有一两声闷雷从遥远的天际涌来,醒了神,惊了梦。因为司空见惯,人们大多无动于衷。而地下的蛰虫却纷纷应声而动。扭着肥胖或者纤瘦的身躯,勾着长长的触角,与这个世界,重新握手言和。
春分,春之半也,昼夜均而寒暑平。天渐次清了,风日日正了。晴暖的阳光从泛青的柳梢弹跳而下,呵中绿茸茸的青草的笑穴。清脆的童音托起纸鸢的蛮腰,袅袅娜娜,是三寸金莲的风致。打个滚,撞一鼻子草木的香息。睡着或者醒着,心窝里塞满的都是俏生生的欢喜。
这一天,因介子推而备受推崇。其实,值得铭记的何止区区一个名字?许多传承因着注入民族和大义的血脉而源远流长,是因为善良本身自带光芒。所以,这一天,人们戒了美食,打点各色供品,祭拜先人也重温良知。墓冢腾起的青烟总是拖着忧伤的尾巴,清明的天空下却不仅仅牵扯忧伤的味道。那墙里的佳人,全然不知苏子的惆怅,兀自荡着秋千,掩口轻笑。
杨花落尽,子规夜啼。不知不觉,岁月的足音渐渐踏响了暮春的鼓点。农人们肩挑担、手提篮,兴兴轰轰地犁田,播种,封垄沟,打磙子。种子们舒舒服服地躺在水肥充足的地炕上,阳光晒眯了眼。耳畔隐隐约约传来老把式的咳嗽,老狗的撒欢,老黄牛不厌其烦的反刍。它们美滋滋地睡过去了。也许三天,也许五日,等它们再次醒来的时候,江山分绿,天地一新。
日子是养在春天的时令,无论开不开花,一样美好,一样从容。


图片:网络,文字:香凝,编辑:陌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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