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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响 | 阳春三月,那些关于花的断想……

 印象黄陂 2020-09-13

春风如醇酒,碧波醉我心!经过一季昏沉的收敛,酒肉的厮磨,春,终是来了!此刻,阳春三月,暖阳高照,百鸟啁啾。独立阳台,扶栏远望,春之气息,尽收眼底。那早春的鲜甜,直钻肺腑,一挤胸腹中靡靡浊气。

耳际有风,风过发稍起。那绵软却轻快的三月风,一如往昔,触摸中夹杂爱抚,柔滑里充斥眷恋!不知此刻的黄陂是否有风起,只知前日武汉风神大作,大有散暖回寒之意,永泽兄称其为“发情之风”!

只听得动物发情,从不曾听闻风发情……细细想来,或许真如此:风摇枝,风催绿,风荡花,世间万物尽在“发情风”的撩逗下,蠢蠢欲动,期待着个自的一展妖娆。几缕春风,几度发情,终于,枝吐芽,草泛绿,花含蕾!

虽然不曾出门,虽然不曾踏青,可,此季花,总是应接不暇!我的春天,初始于朋友圈,对花的应接不暇,同样来源于朋友圈。那一枝枝一簇簇色彩艳丽的花儿,耀武扬威地在朋友圈巡展,恍惚间竟有跳出屏幕,撞击眼球之感!

圈里花娇,花俏!可那艳丽的花儿,我却不喜。打小至今,只喜淡色淡味素雅之花,比如栀子,比如茉莉……或许,这打小的喜欢源于幼年只见过这两种称得上花的花,再或许,这至今的喜欢源于过往!

小时候,舅妈家种了一棵大大的栀子花树,花开时节,满树满枝,白旺旺一片。母亲喜欢栀子花,便总挑在农闲之时前往舅妈家,摘大把大把。其时,母亲总希望带上我,可父亲那时老觉得舅妈抠,不愿我前往。

甚至,父亲还对母亲说“哪里不是栀子花呢?还非到那边去!”可母亲不管,她依旧每年前往,乐此不疲。去时,她总会为自己的哥哥打上一瓶酒,为自己的侄儿买些零食。那时,我还一直傻想:她到底是去看她哥,还是摘花呢?

我的傻想自是没有结果,而母亲,也确实是喜欢栀子花的!她摘回的花分两种:小部分灿烂开放,大部分含苞待放。母亲把花苞泡在水里,盛在家里用过多少年的青花“头碗”中。

那开放的朵朵,母亲要么挂在胸前,要么扎在脑后的一“揪”小辫上。起初,她并不挂胸前,而是扣好衣服后,把花尾部塞进某个扣眼,于是,那朵花很显眼地位于正面前。远远望去,我竟觉得相当滑稽!

我曾劝母亲“别在正面前有点丑,不如用线缝在胸前,那才好看!”母亲终究未采纳我的建议,她怕长久缝线把衣服扎破,依旧自各自地别花到扣眼!我飘落外地后某次归乡时,惊见母亲把栀子花挂在胸前,并且是用回形针别上去的。

我极其诧异地问“不是怕把衣服扎破了吗,正暂是么样还用针别?”母亲一如往常,用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笑着说“往日是么样能跟正曼暂比呢?咧时穷,衣服都么得几件。正暂,嗯着哈大了,我日子也好过了……”

母亲,当然有着自己的审美观点!只是,囿于彼时现实条件,她只能把美摆在生活之后!如果说,母亲是考虑到生活,不得不把花塞在扣眼里,那她把花扎在小辫上时,则是随心所欲。我见过她扎一朵,两朵,甚至三朵!

我曾笑她“扎一朵不就行了啧,扎咧些做么个呢?”母亲说“花多咩,放倒还不是放倒啧,有个放糟蹋的,我还不如戴倒……”好吧,对于母亲的回复,我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花多的时候,母亲不管是胸前还是小辫上的栀子花,总会两三天左右就换掉。可越往后,“头碗”里的花苞越少,她换得就没那么勤便,往往是花发黄发干,甚至已经干枯,她都不愿意扔。

每每看到那近乎干枯的花依旧挂在她胸前,扎在她脑后,我就有种扯下扔掉的欲望。我对她说“花都干了,又不香又不将(漂亮),不晓几丑,还戴到做么个呢?”母亲依旧笑望着我,“咧怕么个呢,不总有点个香味啧!”

母亲虽喜欢栀子花,可我家始终没有种上一棵栀子花!那年代,大人只会把时间给田地,只会把时间给家庭,又哪来闲心闲情种上一棵栀子花?

我不知从哪里听说,栀子花可以折一枝插在田里生根,然后移栽到土里。因为母亲喜欢,我便到处寻找栀子树,我期望自己能栽活一棵,让她可以在花开季节随时摘用。可那时,栀子花树并不常见!

所幸,终于打探到一同学家种得有,跟他好话说了一箩筐,他终是折下一枝带到学校交给我。那天一整上午的课,我都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只静坐着想:把花插在哪块田里,插在田里会不会被人偷走,得多久才生根……

终是放学!我带着树枝,飞奔回家。课堂上我就决定好了,把那枝干插在我家门口别人田里,我出门就可以看到,不至于让别人偷走!我脱下鞋袜,不顾早春田水的冰冷,赤脚下水,在田里高坡隐蔽处插下枝干。

赤脚跑回家时,正巧被母亲看到!那刻,她微笑的脸瞬间转愠,大声呵斥“咧冷的天,是么样还打赤脚呢?想害病?”我很想告诉她我种了栀子花,以后她再也不用到别处去摘!可是,我不能保证那花能成活,遂忍了!

只要有空,我每天都会在门口守望,想着我的栀子花生根没有,想着我的栀子花还在不在……守望的日子总是太过漫长,我实在忍不住了。某天我悄悄跑到田里,从稀泥中取出枝干,可哪里有根的影子!

或许是快乐太多,或许是年少易忘,总之,我此后竟忘了田里还插得有栀子花。待稻谷成熟,别人收割时,我才忆起栀子花一事,赶忙跑到田里,可哪里还有踪影!如今,我依旧记得,当年那个少年的失望,以及叹息……

所幸,母亲后来不知从哪儿挖回一棵幼小的栀子花,移种在屋后墙角处。在她悉心照料下,那树慢慢成长,也每年开花,大朵大朵,白旺旺一片!这下,她终于不用到别外摘花了。

可她依旧会摘些花苞泡到“头碗”里。母亲把“头碗”轻轻地摆放在“中堂”下的“春台”上,边摆边微笑着自语“花在屋的开,几香!”

母亲只知栀子花,不知茉莉!其实,我最初也不知,那个年代的农村,谁会有闲情雅志种花呢……

初识茉莉,是在明新家。明新是我塆的女婿,也是游走我所在大队的赤脚医生。那时,他住在塆北头加工厂旁的小屋里,小屋分两间,一间做简陋医务室,一间住家!明新的儿子“牛”(姓刘,我们笑喊牛)跟我同岁,学校同班!

某天我去找“牛”玩时,看到医务室摆放了一盆花,开着细小的、白色的、幽幽清香的花儿。第一眼瞧见,就觉得那花与众不同,于是问明新“明新哥,嗯咧是么花?”明新一如往常,不温不火,慢慢吞吞地说“咧是茉莉!”

原来是茉莉,我记住了,也喜欢上了!全塆,就他家一盆茉莉,于是我隔三差五地跑去找“牛”玩。玩是假,只为看花,只为闻花!有太阳的时候,明新会把花搬到太阳下晒,他说“咧花越晒越香,不晒就不香了!”

于是那时经常出现这样一个场景:一盆花晒在医务室门口,而我,则搬个克玛凳,守在花边!以至外塆人过来看病时,瞧见我那痴迷样,总会问明新“咧是哪个屋的伢,是么样像个苕呢,在太阳底哈晒倒!”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病,我当然不能幸免!某次,我也病了,上吐下泻!怏怏的我,被母亲扶着,带到塆北头找明新看病。我耷拉着坐在一边,任母亲跟明新陈述病情,此时,幽幽的花香竟穿透我拥堵的鼻腔,直入肺腑,顿感清爽。

明新是个酒麻木,极其嗜酒,此时,他酒后初醒!听了母亲的描述,红面将军似的他慢吞吞地说“吃隔食了!”心急的母亲仗着自己辈分高,对方又是这塆里女婿,狠狠地说“嗯不是放屁啧,咧些时总冒吃肉,是么样隔食呢?”

“我说是隔食就是隔食,不信我弄点药,他吃了就好!”母亲虽然怀疑,可明新的话,她不得不听!于是,拿了些药回家服用!还别说,吃了药稍许休息后,竟然有好转!一两天后,我又回归生龙活虎。

此时的母亲,竟如孩子般,开心地笑了,她边笑边骂“咧个狗日的明新,还可得啊,喝酒还能看病,又还看得准!”我理解她的笑骂,儿子不舒服得厉害,她无能为力,哪怕医生是酒后之言,她也言听计从,只望儿好!

一见茉莉,瞬时倾心!自从在医务室看到茉莉后,对它的喜爱便一发不可收拾!辗转他乡,试着种上一棵茉莉,可不待开花,叶枯枝亡。茉莉还算茂盛的时候,父母一道过来,看看他们儿子在外地的家!

母亲看到阳台上摆放的茉莉时,突然问我“咧是茉莉花不?”我回头打量着她,“嗯是么样晓得呢?屋的(老家)又么人种!”

“么样么人种呢?明新还种过的呢,放在医务室的!嗯小时候有一回病了,人怏得不行,我带嗯气看病。在医务室,嗯看到茉莉花的时候,好像要精神一点!”母亲淡淡地说,“我当时还骂他的,他说嗯是吃隔食!还记得不?”

我当然记得,我哪能不记得?那是我最爱的茉莉,那是我最爱的妈,我当然记得!

三月的风,依旧“发情”地吹着,吹得草儿青,叶儿绿,花儿艳。也把我,吹向“发情”之境,我在这“发情”的三月,看到了曾经的栀子花,闻到了曾经的茉莉香……

题外  一直觉得过多的文字不太适合推送,于是这篇断断续续完成的文字,压缩压缩再压缩!其实,不能称为文字,只能算是碎念,碎碎念!好像,@随风的文字也是如此!

或许,我们只是自说自话,自言自语。但,这所有念,由心而生,从心而发!背景音乐,本准备用蔡琴的《六月茉莉》,试听时,竟跳到这曲《落地开花》,有点像《匆匆那年》,也有些《钟无艳》的味道,就用它了,虽然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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