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此季,原野里还有很多绿色在这瑟瑟秋风里做着最后的挣扎,她们不忍放弃这一春一夏的努力。可是,在无情秋风的催促下,还是慢慢地一点点萎去,绿色被慢慢地一点一点剥离。终于在那个黄昏里枯去,打着转儿飘落下来,这一片片落叶,就如同是被岁月揭下的一张张时光旧日历。 恍惚间,风中的落叶化作漫天的蝴蝶,在树枝间翩翩起舞,久久不肯离去。那个晚上,这些蝴蝶好像潜入我的梦里,绕着我浅唱低吟。忽然间,一阵寒风掠过,蝴蝶亦随风消散,踪影全无。 前几天周末回家,准备带孩子们和爸妈一起出门转转,去陂北看看这深秋的美景,可是看着爸爸走路的姿势不是很正常,粗心大意的我,当时也没有往细里去想。 图:掌柜 晚饭时,妈妈告诉我:你爸爸前几天驱赶一条咬鸡的野狗时,慌里慌张的又摔了一跤,膝盖都摔破了,手腕也擦破了,走路都有点跛。 我连忙让爸爸把裤子拉起来让我瞧瞧,他说:冇什么大事,莫听你妈妈大惊小怪的。他坚决不让我看,我知道,爸爸这是怕我为他担心。 爸爸一生都在教书育人,家里的农家琐事一辈子都没做熟,做很多事情爸爸都没有得到窍门。 那时候爸爸还不是“公办教师”,只是梳店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自小读书不多的爸爸清楚的知道,如果要考上“公办教师”得付出多大的努力。我的幼年记忆中,爸爸的床头总放着书本,在那一个个夜深人静的夜里,他总在忘我学习。 图:掌柜 某年双抢季节,晚饭后劳累了一天的妈妈洗完衣服也洗去了一天的疲劳,准备睡觉时,发现爸爸早已躺在床上啃书本了。 妈妈发火了:“看看看,每天就晓得看咧些书,不晓得帮倒我做点事情,现在晚上还在看,还要来打扰我睡觉,累了一天困死了……” 说话间,妈妈把爸爸手里的书抢过来,“啪”的一声扔到了床下。 面对妈妈的埋怨,好脾气的爸爸也不和妈妈争吵,默默地掀开蚊帐,下床,把书重新捡了上来,妈妈翻了个身,嘴里好像咕嘟了两声就睡着了。 望着睡熟的妈妈,爸爸苦笑地摇了摇头,拿起大蒲扇把蚊帐里的蚊子仔细地驱赶干净,然后一边给妈妈轻轻地扇风,一边又继续专注地看起了他的书…… 图:掌柜 梳店小学门口的小树林里每天早上都有爸爸手拿课本专注的读书声,学校教室里也传来学生们整齐的朗朗读书声——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那些读过的书也慢慢在爸爸肚子里积累,那些书本终于使得爸爸养成了如今温文尔雅的脾性,有这样一个父亲,怎能不是我的福气啊! 老话说天道酬勤付出总会有回报,就在1985年那次“民转公”的考试中,爸爸以优异成绩终于考上了正式编制的“公办教师”。这份喜悦里,有着妈妈的成绩,是妈妈把家里的农活基本都包缆了,爸爸才能全身心地去钻研学习。 爱热闹的爸妈请来家宴大厨买鱼买肉宴请了全塆人,来家里分享喜悦。塆里爷爷奶奶,叔伯婶娘们都来家里祝贺爸爸,妈妈高兴的给他们冲着糖茶,爸爸笑呵呵的给爷爷及叔伯们发着香烟,我在一旁给小伙伴发着水果糖。爷爷奶奶叔伯们一边喝糖茶抽烟,一边说爸爸考上“公办教师”确实不容易,家里家外全靠我妈妈在料理。 图:掌柜 事后,塆里爷爷奶奶叔伯婶娘们都夸奖妈妈爱好的性格,夸奖那次宴席菜多,黄陂三鲜做得很是地道合口味,大厨办得好……这些,都成为那段时间塆里茶余饭后的佳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爸爸已经退休多年,我也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平日里忙于生计不能时常侍奉于父母膝下,心里时常感到愧疚。 这次爸爸摔了一跤,又像平常一样不告诉我,这是怕忙碌的我为他分心。可是爸爸,你是否知道,看见你这样,我的泪水已经在心底泛滥。可我还是笑吟吟地说:嗯么样咧不小心,不会当时地上掉钱了,嗯朗嘎急倒气捡钱吧! 妈妈在旁边笑骂:嗯地爸爸摔成这样嗯还开玩笑,没心没肺的苕伢。 图:掌柜 妈妈,不知道你看见没有,我那笑眼里分明已经充满浓浓的一层水汽。转过身去假装拿东西,强忍住不让它聚集成滴。 好像昨天爸爸还骑着他二八凤凰自行车带我一起去上学,我坐在后座上,爸爸在那碎石路上轻快地踩着踏板。前面路中间有走读的同学,爸爸轻轻地按响铃铛——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同学们走到路边,停下脚步,羡慕地看着我,后座上的那个我,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同学们那一个个的脸上当时分明挂满了妒忌。 猝不及防的衰老总是来得这样急,那欢快的时光和爸爸的老凤凰已经随着童年一起逝去,退休后的爸爸还是喜欢骑自行车锻炼身体,我就送给了他——我心爱的坐骑。 在我们木兰川的乡间小路上,每天下午经常可以看见一个骑着红色山地自行车,向北缓缓而行的身影。那身影,仿佛还是当初带我一起上学的那个父亲。 本文作者甘永泽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甘永泽,1976年5月20日生于武汉市黄陂区研子镇梳子店湾(现木兰乡),现居黄陂,热爱阅读,尤其喜好正能量文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