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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意象的一些认识

 虹72 2020-09-14

转:苍朴的博客

对意象的一些认识

在我们办这个具有东方神韵色彩的现代诗歌栏目时,需要再复习一下关于意象的知识。

当代日本的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松浦友久博士在《唐诗语汇意象论》(陈植锷、王晓平译  中华书局92)中指出:“一般讲,照中国(汉语)的表达习惯,特别喜欢具体的、具象性的意象。”

中国古代诗人喜欢运用具象性的诗语意象。

按照中国人习惯的语感,诗语意象是指个别具体事物而能引起感官的美感的汉语语汇,特别适合构成诗语意象。这种诗语意象要以唤起感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和几种感觉相互转化的“联觉”)的语汇构成。

在中国古典诗词里有着许多反映着诗人独特的情感活动和审美内容的经典意象。所谓经典意象是反复出现在诗人笔下代表一个文学的特定情感与审美意蕴的艺术形式。

一、          例如灯烛(视觉意象)。

晶莹灯火,摇曳红烛,构成了中国古典诗歌的一个独特的艺术风韵。据统计,《全唐诗》里共有 1563次写到灯的意象,烛光意象也有986次之多,可以说灯烛意象蔚为壮观。诗人白居易对灯与烛更是情有独钟,写到灯烛意象的有185次.几乎占唐人灯烛意象诗篇的十分之一。

王维有一句著名诗句“不须愁日暮,自有一灯燃”,漫漫长夜,有一灯相伴,它有抗击黑暗的亲切力量,独坐窗下,灯光婆娑,烛影映红,它是迷离温馨的艺术形式。刘禹锡有诗:“最宜红烛下,偏称落花前”,浓浓夜色,点燃红烛,成为令人惬意销魂的时分。这里灯烛的燃烧是永远是以夜的时间为背景的,灯烛对于人类来说是太阳和白昼的延伸。

灯烛也象征着奋勇抗争的奉献和牺牲精神。晋人傅玄在《烛赋》中称赞“烛之自焚以致用,亦有杀身以成仁矣”,“致用”是给人带来光明,送去温暖,“成仁’即以智慧善良美感去抗争蒙昧邪恶丑陋的精神。

再如船曾是中国文学里的重要抒情意象,“诗思浮沉樯影里,梦魂摇曳橹声中’(戴复古),中国诗人留下了无数船上的歌,远水春帆,钓船秋月,孤篷落日,野渡舟横等等,都成为令人神往的古典审美意象,但在这些意象里最具情韵的还是夜航里的一船灯火,“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二、猿声(听觉意象)

南北朝时期的郦道元在《水经注》的江水篇中描述猿声的凄厉:“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不绝,故有渔者歌日: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

梁元帝萧绎曾在《折杨柳》一诗中这样写道:巫山巫峡长,垂柳写寒杨,同心且同折,故人怀故乡,山似莲花托,流如明月光,寒夜猿声彻,游子泪沾裳。” 用对巫峡猿声凄啼的描写,将别家离乡的苦情渲染得更加浓郁,将思念故土的情感表现得更为挚切感人。

唐朝的刘禹锡“巫峡苍苍烟雨时,清猿啼在最高枝”。

杜甫晚年时曾颠沛流离到夔州两年,他在《秋兴八首》中的第二首这样写道:“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

南宋时的陆游也写下“江上荒城猿鸟哀,隔江便是屈原祠”,“神女庙前秋月明,黄牛峡里暮猿声”诗句。

独有李白却听着这憾人心魄的哀猿之啼,写成一首流传千古的绝唱: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当诗人们放舟三峡,在纵情地领略了大江形胜之后,却被偶而传来的数声猿啼伤了文学那根敏感的神经,这猿啼使他们不自觉的联想起自身或不幸或失意的人生遭遇,产生出一种对世事的感慨或对故乡的怀念之情。可以说,在这种境况下,猿啼本身对文人诗作的影响是深远的,以致形成了中国古典诗词中的一个凄婉苍凉的典型意象。

三、譬如杨柳在中国古典诗词中象征着离别、送行、想思、想念、怀旧等等思想感情。最脍炙人口的要算是王维的《渭成曲》了。尽管折柳送别的风气至明清已经不传,但这中国独有的意象便已成为中国文化传统因子的一部分。再譬如唐代的边塞诗中的“大漠”、“瀚海”、寒风“等,蕴含着战争、死亡、抑或是建功立业的希望。

继续说道中国诗歌中的爱情诗,譬如红叶题诗、人面桃花、秋水蒹葭等。但一个秋水便会联想到诸如秋水双眸望断秋水。《诗经》中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本身就是一种摇曳迷朦意象,意味着痛苦焦灼也执著的意欲。红叶、桃花、秋水,已经成为千百年中国诗人心灵中的一种精神和情感的通性。或者说,当我们看到这些语汇,就会联想到某种精神和情感。

四、说到这里,提一下周作人的一个诗论,他在批评刘大白的新诗集《旧梦》时指出:其对旧诗词的情趣“摆脱的太多”,致使诗味清淡,直露,缺乏含蓄蕴藉的风致,因此主张新诗借鉴传统诗歌的起兴手法。他说:运用起兴的手法,既顺应了外国的新潮流,又继承了中国的旧手法,这样,就可以产生真正的中国新诗。对这点,我很感兴趣。

最近也看过有关台湾诗歌发展的一些诗论,譬如《80年代以来台湾诗坛的三大流脉及其艺术视角》等,其中一位诗人杨牧也称:“经过三十年的淘汰修正,诗人对横的移植、纵的继承已不再持排斥性看待,西洋的和中国传统文学的方法,以及早期台湾的历史风貌,均同时为诗人们所采纳运用,这是文学史上健康正确的发展方向。” 一些曾着迷于“横的移植”的现代派诗人,其中不少已或迟或早、或多或少地转向所谓“新古典主义”。

在网上看到一篇诗论,说到的一点很值得深思。文章说:纵向继承~~中间代诗人生长的内在哲学文化思潮背景。源远流长的中国本土文化哲学诗学观念似乎早已注入中间代诗人体内的血液,儒道骚禅等哲学美学观念自不待言,古典诗学的滋味说、神韵说、格调说、性灵说、意境说;“诗无达诂”、“大美不言”、“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欲辩已忘言”、“得意忘言”、“意在言外”、“言已尽而意无穷”等等,都是中间代诗人基本的素养,有时甚至还成为衡量、评判和鉴赏诗歌的内在尺度与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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