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灵变 诗情洋溢 ——吴茀之的绘画艺术 吴茀之的故乡前吴村,在浦江县西部,始建于初唐,是一个吴姓聚居的村落,依山面水,风景秀丽。自宋、元以来,出了不少文人学士,如宋末吴渭,字清翁,曾任义乌县令,入元后归隐故里,结月泉吟社,联络四方吟士,以'四时田园杂兴'为题征诗,以寄托遁世高隐、不与新朝合作的志节。吴茀之仰慕这位先祖的高风亮节,曾治'清翁后人'一印,常鈐于抗日战争期间的画作上,以表坚贞不屈的民族气节。另一位先祖吴莱,是元末诗文大家,明初文学家宋濂的老师,他曾以兵法喻文,作文讲究奇正开合,纵横变化,风格高古奇崛,无丝毫甜俗气;作诗不喜近体,而擅古体歌行,诗格雄浑奇肆,为王渔洋所称赏。吴莱的艺术主张和诗文风格对吴茀之的创作也有深刻影响。 吴茀之出生于书香门第,父申卿,晚清秀才,性喜吟咏,间亦以丹青自娱。胞兄自维,雅擅书画,远近有声。舅父黄尚庆,亦为秀才,博通经史,尤以书画见称于时。吴茀之受父兄和舅父的影响,从小喜爱绘画,七岁即能画花鸟人物,援笔成形。稍长即临习《芥子园画传》,并学蒋南沙、恽南田一路,打下较坚实的绘画基础。 故乡优美的自然风物和悠久的人文传统,乡贤的楷模和遗训,父辈的教育和薰陶,这是吴茀之所承受的最亲切的艺术启蒙,它影响着艺术家的一生。吴茀之眷恋故乡,村前那条清澈见底的吴溪,是从先祖吴莱曾隐居的深哀山流淌出来的,它是浦阳江初发源的一段,最终汇入钱塘江,而奔向大海。吴茀之原名自绥,30岁后改名吴谿(溪),号吴谿吴子,即以故乡的溪名为自己的名号,死后又遗嘱埋葬于吴溪渟蓄而成的水库之旁,可见其对故乡的'生死之恋'。 的确,这一方水土孕育了这位杰出的画家,在他的艺术细胞中,积淀着故乡深厚的历史文化传统;在他的艺术血管中。奔涌着吴溪滚滚不竭的清泉;同时吴溪之汇聚众流而入钱塘,惊涛拍岸,奔腾入海。这也正是吴茶之一生艺术历程的象征。 吴茀之毕业于上海美专,曾亲炙国画大师吴昌硕的教诲,其写意花鸟深得吴昌硕的神髓。早年画风逼肖吴昌硕,书风亦似之,师友辈戏称其'昌气'甚浓,吴茀之憬然省悟,立志摆脱依傍,自立门户。遂出入沪上诸收藏家之门,饱览历代名画真迹,以开拓眼界;复择性之所近而喜爱者,沉潜研究,悉心揣摩,融会贯通,并运于腕下。此外,则观察自然界之花鸟虫鱼,得其四时荣枯、飞鸣潜动之神态,注重写生,以造化为师。如此数年,画艺大进。画风超脱灵变,刚健清新,卓然自成一家。刘海粟先生甚为赞许,称其'自创一家,不再是缶庐的'看门人'',并说吴昌硕本人也支持和赞许吴茀之这种勇于自立门户的艺术创新精神(见《海粟黄山谈艺录》)。吴茀之与潘天寿同出于吴昌硕之门,而均能入乎其内、出乎其外,自辟蹊径。自成面目,这在昌硕老人的弟子中是十分突出而难得的。吴茀之与潘天寿谊在师友之间,相契终生,传为画坛佳话。但是彼此的艺术个性和创作风貌又很不相同,潘并不强吴就己,吴也不因敬重潘而与之同化,两人各本情性,各出手眼,和而不同,相互辉映。大略而言,潘天寿的画谨严冷峻,沉潜于理性的内涵;吴茀之的画潇洒流畅,洋溢着感性的意趣。如果说潘天寿像一位'大智若愚'的哲学家,则吴茀之像一位放浪形骸之外的诗人。
新颖的绘画语言,一方面源于对自然和生活的观察,另一方面也出于对传统的继承和变革。吴茀之师古而不泥古,抱定'笔墨当随时代'的宗旨,以求新变。他早年学过工笔画和西画,在用笔和用色方面有意识地进行某种融合和借鉴,以取得焕然一新的审美效果。又好以书法和金石意味融入笔法,故其用笔老辣遒劲,力透纸背,虽一点之微,亦落纸有声。其用色之妙尤为人称道,论者谓能继承吴昌硕丰富中求和谐的传统,而更见饱满、强烈,显得艳而不俗。他又以黄宾虹山水之积墨法施于花乌画之用色,发展了积色法,各种颜色层层叠加,却显得不脏不腻,既丰富又明艳,确非具大手段者不办。他尝谓'事父母,色难;绘画亦是色难','以墨的感觉用色,则色沉着;以色的感觉用墨,则墨多变化。'其用墨用色,墨中有色、色中有墨,墨不碍色、色不碍墨,色墨交相辉映,深得同行称道。
超脱灵变,充满着诗的激情正是吴茀之绘画的一个显著特点。他作画重气机兴会,应物从心,纵横恣肆,敢于打破常规。自称'好野战,无定法','宁可失败,不可胆怯'。故其所作,气势雄阔,意境清新。笔力遒劲,生机郁勃。欣赏他的画,固然令人神清气爽、耳目一新,看他作画,亦是一大艺术享受。当他拈笔在手,即已进入'角色',一俟灵机启动,振笔直遂,则有疾风猛雨撼天动地之势,使观者惊心骇目,振奋感叹。当大局已定,他乃提笔踌躇,审视再三,节奏由急骤而趋缓慢,笔重千斤,不肯妄下。这种细心收拾的功夫,几乎使性急的旁观者感到不耐烦。整个作画过程乃是快与慢、粗与细,动与静的辩证统一。杜甫'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有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吴茀之的作画过程也庶几似之。不但作为过程之结果的作品是高妙的艺术,其整个创作过程,亦如庖丁解牛,身与物化,一片神行。乃是一种穷极变化,不可端倪的动态艺术。 吴茀之的作画心法,首先求全局气势的贯通,立其大体,则虽有一二疏失,亦不足为病,只要善于细心收拾,反可因病成妍。他认为笔笔合理合法,看似纯无暇疵,却不一定是动人心目的佳作。他向往解衣盘礴,元气淋漓的境界。认为作画固然要惨淡经营,成竹在胸,但亦不可忽视随机应变、临见妙裁。'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经意处却常常收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论者谓吴茀之善于'遇失救失',而不见其失,甚或变失为得,别饶奇趣。这与潘天寿的'设险破',同为一绝。 有的画家一生只画几种最拿手的题材,不多涉猎,以求专精。吴茀之则画路甚广,取材多样,不受传统花鸟画题材的局限,在师法自然的宗旨下,引入了许多前人未曾入画的题材,如寻常的五谷、蓖麻,风姿独异的药草,以及来自外域的名花奇卉等,一经摄入笔底,令人耳目一新。他的画法也不拘一格,即使画同一题材,也幅幅不同,各具特色。凡此均显示出一种堂庑广阔的人家气象,可供人多方取资,为后学开出无限法门。正是这一特点,使吴茀之成为新浙派花鸟画的一代宗师,门墙桃李,泽被无穷。 吴茀之的书法也很有特色,早年从北碑八手,喜'马鸣寺碑'和'石门铭'。行草则好祝允明和傅青主,而能自出新意,遒劲飘逸,与画相得益彰。晚年罹'文革'劫难,常临康里子山所书《楚辞·渔父》,盖有感于屈原遭贬行吟,虽举世皆浊、众人皆醉,而抱独清独醒之志,誓不同流合污。故虽曰脑子山,实乃抒愤懑,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家之块垒,书风苍劲纵恣,依然本来面目。 本文转载于海西艺术网,原作者无从考证 以传播优秀内容为宗旨,如有侵权请告之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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