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醉小说】唐于涵《车祸祭》 【作者简介】唐于涵，生于1997年，一个快乐的天秤座，大一在校生，居住在四川阆中。有许许多多的爱好，写作却是一直都在坚持的。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第一章 我怎么也没想过，车技如此娴熟的我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出车祸，还撞倒了从那条深巷中跑出来的你。 所以后来我不止一次用惊悚来形容我们的相遇，而你也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的时候问过我：“你怎么一个人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送快递呢？以后就叫你快递姐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你为什么一个人，只是告诉你，我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与其在家看别人团圆徒增烦恼，还不如出来活动活动呢！ 还告诉你，我不是什么送快递的快递姐，只是同城交易的订单我总是要亲自送的，这是我的原则，不会有例外。 可是谁曾想过你会半路出现呢？成了这些年来我唯一的例外。 我发誓我是近视眼，而且那天还没戴眼镜。不然我怎么会看不见从那条深巷中跑出来的你呢？又怎么会毫不留情的撞伤你呢？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也一直想问你的是：“你是什么结构的？三角形？”不然怎么会那么稳定呢？倒下后还能立马站起来拉着我问：“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吗？我腿疼的不行。” 要知道我的车技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听你这么一说就把我吓得半死，我急忙把你拉上车，开足了火力就往医院冲。 你也许是困了，刚打上点滴就睡着了。没有陪护的床，我就只能在角落的那个小沙发上凑合一晚。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还在直播，随着女主持人的一声：“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那扇小小的窗户外跟着就响起了阵阵烟花爆竹的声音。那时我才想起，每年的除夕夜星湖公园都有一场焰火表演。 我回头看看了你，你依然安静的躺着，连呼吸都特别的平稳，只是眉头有些微微皱起。我以为你是腿疼，便拿过沙发上的抱枕轻轻地垫在你的脚下。后来你又一直呓语，但我没怎么听清，可你连续唤出的那几声“筱筱”却还是撞进了我的耳朵。 我想，也许那就是你皱着眉头的原因吧！ 看着一脸笃定的你，虽然没有坚定的的眼神，但我还是断定那个姑娘在你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也是从那时起，我就对那个叫筱筱的姑娘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第二章 你的腿被诊断为粉碎性骨折，医生很专业的告诉我说：“骨折愈合速度跟局部的血供、骨折的部位以及营养状况等有关系。一般的四肢骨折，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愈合。” 可眼看着只剩下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呀！ 我原本还计划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为的就是庆祝自己即将步入大二下学期的殿堂。可如今计划泡汤，我也只好作罢，将剩下的假期都陪你耗在这满是福尔马林的医院了。 我一连半个多月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你，可你的脚却没有一点好起来的迹象。随着时间流逝，距离开学的日子越近我就越慌张，因为每次看你扶着墙颤颤巍巍的身影我就始终狠不下心。 那几天我一直都在咨询医生，生怕你落下什么病根。但那个看起来憨厚而且善良的中年男人却总是轻描淡写的告诉我因为刚过完年医院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不利于你静养和复健。但一定会好起来的，叫我放心。可是你的样子又怎么能叫我放下心呢？ 所以我只好去向医生申请出院，那医生似乎特别愿意我们空出一个床位，堆了满脸笑容叮嘱我这叮嘱我那的，最后还叫我定期带你回去复查。 可你不是鞍山人这我是知道的，因为你住院那天你在住址那一栏写的是静安，我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毅然决然的将你带回了我家，并且办理了休学，还推掉了所有要求同城交易的订单。 我是执意要带你回家，就算你拒绝也无济于事。我把出院这事告诉你，就真的只是想告诉你而已，并不是在同你商量。 当你听说这些的时候，我以为你至少会感激我，可你似乎更好奇我为什么要一个人住。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一个人，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抛下我。 你也许是看出我脸上的异色，那个话题也就没再继续。 可是你知道吗？我也在好奇着关于你的一切啊！好奇你的过去，和那个叫筱筱的姑娘。 第三章 我本来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习惯我这个有些简陋的小公寓的，可是当你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裹着浴巾问我要换洗的衣服时我便打消了这念头，甚至觉得你有些自来熟。 可是你只要稍微动下脑筋就会想到，二十一年来一直单身的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一身换洗的衣服呢？ 我的网店是一家明星周边店，还会卖点同款的衣服和包……所以你就开始觊觎我的商品，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径直走向了我的衣柜。你一连串的动作整齐划一，我甚至开始怀疑你其实早就潜入过我家。 我忍住想要揍你的冲动一路跟着你走到了阳台，你光着脚站在那儿，却又突然环抱着手挑衅的看我。我顿时就停下了想要阻止你的动作，不是怕你手长脚长打不过你，而是我发觉那套衣服穿在你身上也还是不错，所以我也就放任了。 可是后来呆久了，彼此熟悉了，你却再也不吵着穿的同款了，而是自己买了一大堆名牌，还穿着它们跟我走街串巷的送快递。 可是就在我觉得我二十一年来最幸福和快乐的那段日子，那个叫筱筱的姑娘却出现了，毫无征兆！ 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打打闹闹地出门送快递，彼时的你腿已经好得不得了了，因为你已经可以把我送快递的三轮车开的像赛车一样疯狂了。 可是这样的和谐还是被一连串的手机铃声给打破了。 你急忙接起电话却也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又在我恍惚之间将车调转了方向停在了星湖公园的旁边。你没有一刻迟疑的准备下车，我还是在那一瞬间没有理由的拉住了你，问你是不是筱筱，你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她兴许是等了你很久，你刚一走近他就把你拉着坐下，因为背对着，我看不清筱筱的长相更不知道你们的聊天内容，但筱筱一直颤抖的肩膀让我觉得你们的谈话应该很沉重。 你们的谈话持续了很久，久到我睡着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透过车窗再去看时，那条长椅上也只剩下了你。那时我才松了一口气，才敢慢慢地、理直气壮地走向你。 我走近时，你弯着腰用手支撑着下巴，眼神有些涣散看不出任何情绪。看见我，你便一改刚才的惆怅，像往日那样痞痞地对我笑，还招呼着我坐在你身旁，又拉着我的手说：“子蔓，就这么坐一会儿。”听你这么说，我所有好奇的事、想问的话在顷刻间就飘散了，那一刻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第四章 那晚你喝了很多酒，也许是借着酒力，你告诉了我许多关于你和筱筱的过去，可你一字一句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真挚，并不像借着酒力胡言乱语，而那些所谓的过去似乎也跟我的猜测有些出入。 你告诉我筱筱是你继母带来的妹妹，所以她姓林你姓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要好，而你又因为筱筱可怜的身世总是对她呵护有加。可是这一切的美好都终止在了筱筱高三毕业的那年，因为她理解错了，她觉得你对她的好你们就理所应当的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她觉得她喜欢你的这份感情理应被你接受。可是你知道那种荒谬是不可能让它发生的，所以你一次次残忍的拒绝了她，当时的筱筱当然不会理解这些，事情越闹越大，等到你父亲和继母都知道的时候，筱筱才明白你们两之间有多深的鸿沟，她不光没有得到你的肯定，也许连她自己的母亲也会受到牵连，所以筱筱选择离开，转学到了鞍山，可是那样的事情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那年我上高三，在这座小小的城市里安静的度日，可就在这座小小的城市里发生了一件令这座城市再也没有理由低调的一件事情。 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有些异常的寒冷，天空飘着朵朵雪花，我路过“百越”大厦的时候，那里显得格外的突兀，被包围的水泄不通，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看，有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儿被生生地掉在大厦的第三层，最主要的是她的衣服被拔光了全身冻得发紫。大家也都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在唾骂犯人，我心有余悸便三步并作两步跑离了现场。过了段时间，这件事依旧沸沸扬扬，可就在大家为女孩感到惋惜要求严惩犯人之时，女孩却站出来说要撤诉，还说犯人是自己的男友愿意宽恕。那天在电视上，女孩儿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可她颤抖的声音却怎么也骗不了人。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孩便是你心心念念的筱筱。 出事以后，你几乎寻遍了整座鞍山市，找到她时她却假装不认识你。为了让你死心，还找了一大帮人将你打得半死，所以才有了后来我撞伤你的那一幕。 你说你不恨她，只恨自己害了她。所以你留在鞍山这么久，为的就是要看到筱筱找到幸福。可是下午筱筱却还是带给了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她怀孕了，而且准备跟那个男人结婚。那个男人我见过，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他会给筱筱带来幸福，更何况你呢？ 第五章 那晚以后，我们的生活回归平常。 关于筱筱，我们始终保持沉默，如果你不说起，我从来都是闭口不提。我竭尽全力想要避开关于筱筱的一切，可她却自己找到了我。 接到她电话时我下了一跳，生怕被你听见，我遮遮掩掩，但你却并没有在意。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出门，但你却看也没看我一眼。 她带着我去了那家我们常去的上品咖啡，她熟练地点了两杯拿铁，但我却推辞只要了一杯凉水。她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但我有些不以为意，因为我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她说的那些大概都围绕着你，跟你讲的其实一样，我显得兴趣缺缺，没有插嘴的机会，也不打算插嘴。那段时间你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的水续了一杯又一杯，可她依然滔滔不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只好打断了她，并且如实的告诉了她。 我看出她陡然间变了脸色，还阴阳怪气地问我：“李子蔓，你还真把拿自己当成他安继轩的谁了？哼！你能别他妈犯贱吗？” 我知道她受过打击，所以不想与她发生冲突，可是我也不能容忍她说如此过分的话，所以将手中的那杯凉水泼在她的脸上，她显然有些错愕，当即甩了我一巴掌。 我们扭打在一起，局面有些不能控制，她虽然比我大几岁，个子比我高了一点，可力气还是没有我大，我将她按在地板上占据了上风。 保安拦不住，只好用我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 你来的时候，我们依然张牙舞爪地拉扯着对方，看见你时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可你却只是扯掉了我抓着筱筱头发的那只手将她护在了身后。你知道吗？这不算什么，真的不算！只是听了接下来的那句话，我像是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瘫软了一般。 你说：“李子蔓，你他妈疯了？筱筱她现在怀着孕，你胡闹什么？” 我什么话也没说，抬头看了看你和你身后的筱筱便转身离开了。 你大概是找我找的疯掉了，才打电话给悦然的吧！ 悦然是我在大学最好的朋友，你们见过几次，所以你断定在那种情况下我能投宿的只有悦然。 睡了多久我不知道，只知道是悦然风风火火地跑回宿舍，掀了我的被子，还拉着我跑去阳台指了指站在楼下的你。 虽然有些尴尬，但我还是别扭地下了楼。 你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抱了抱我。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特别心痛，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爆发。也许是样子太搞笑，你一边笑一边轻拍着我的背脊说：“对不起，子蔓，对不起对不起……”还说，“子蔓，我们在一起吧！不管你以前过得多么辛苦，以后我陪着你好吗？” 我吓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你说就当那是默认。 后来你还带我去见了你的妈妈，我很疑惑，你却告诉我：“悦然告诉我了，你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到大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走。” 你的妈妈很漂亮，很温柔，可我却听说她是个女强人。 我们要从静安离开的那天晚上，她还拉着我的手说：“子蔓啊！我听继轩说了，你从前都是一个人。以后你和继轩两个人要好好的，妈妈祝你们幸福！” 你知道吗？我很感激你妈妈，她说的那句话让我有信心和你好好在一起。 第六章 回鞍山不久，我又重新回到了学校。而你，也在着手找工作了，其实你早在半年前就大学毕业了，却因为筱筱迟迟没有找工作。至于筱筱，听说她现在的日子慢慢变得安稳些了。 重回大学的我，有许多需要学习的东西。我大多时间都待在图书馆，你很多时候都会突然出现，搞得我惊慌失措。虽然我每次都埋怨你，但也是乐在其中。 可是在我人生里信心好像从来不被老天爷认可，“好好的”这个词似乎也太扎眼，就算我努力千遍万遍，老天爷还是会判我败诉。 记得那时暑假的前夕，那几天的天气特别闷热，让人莫名地烦躁。 接到你我正在吃午饭，你的言语间透着急切但又很平淡，只是草草地告诉我要去找筱筱。那时我并没有在意。只是告诉你要带一把伞，因为天阴沉地厉害，压抑地令人窒息。 我下午的课排得满满的，等我做完一切回到家已经七点左右了。那时窗外已是风雨大作、雷电交错了，可是家里一片漆黑，没有你的身影。 我有些担心和隐约的不安，便给你打了电话，可你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想着你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方便，再等一等也没关系。可是我等了好久，等到天越来越黑也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再醒来是因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睡眼惺忪地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你的母亲。我笑着将她迎进门，又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了许多，可是这个过程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我。 我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就坐到了她旁边牵起了她的手，可我刚叫了她一声，她却抽出手一把抱住了我：“子蔓啊！妈妈跟你说个事，你别伤心啊！”沉默了良久，她才又说，“继轩他出事了，昨天，和林筱筱结婚的那个男人毒瘾犯了，就把林筱筱绑架进了山里向继轩要钱，继轩那个傻孩子就一个人开着车去了山里。昨夜雨大，山体滑坡，继轩他……继轩他遇到了泥石流。” 我不知道该怎办，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第七章 伯母说要带我去看看你，可我执拗着偏偏不肯，因为我永远不会相信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没了这样的狗血桥段会发生在我身上。可是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我只是还没有面对的勇气罢了。 那几天伯母怕我出事就一直陪着我，可我过得一如从前。每天早上起床还是像从前一样拍你的门叫你起床，你不理我，我就对着门自言自语，还转过身朝伯母笑笑说：“伯母，再让他睡会儿，他太累了。”也还是会边打扫房间边哼着你爱唱的歌，又突然暴吼两句：“安继轩，你以后能别乱丢脏衣服吗？” 可是至始至终我却没掉一滴眼泪。 伯母大概是吓坏了，哭闹着要带我去见心理医生，我应付不来，只好答应了她。 可是在我们去医院的那天，林筱筱却突然出现了，然后不由分说的把我塞进了出租车，去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地方。 那地方很偏僻，但环境真的很美。林筱筱牵起我的手就往前走，我知道她是带我来见你，可是请你原谅好吗？我还是不能坦然面对，因为我还是害怕，害怕她提醒我你已经不在。你知道那些是我做不到的。 我转身想要离开，可是林筱筱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还歇斯底里地喊着：“你看清楚了，李子蔓，这他妈是安继轩的墓，他已经死了，你能让他安点心吗？你他妈别再矫情了。谁他妈叫他这辈子倒霉遇见了我，我最该死，我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筱筱哭得很伤心，后来她又一直抱着我跟我说了很多抱歉的话。 这些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不对？可是我怎么都做不到释然啊！我不会原谅林筱筱。但是我不打算再去恨她。 筱筱拉着我的手一拳一拳的打在她的身上，我的情绪就越来越失控，那是我在失去你以后第一次掉眼泪，哭累了就瘫软的坐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 我以为我面对了这个事实就能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突然失去你我还是让我不知所措。 安继轩你知道吗？我会恨你。 明明未来还很长，凭什么你要先离开。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