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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盛开在贫困之中的鲜花》 【作者简介】华庆富，江苏省淮安市金湖县人，1991年毕业于江苏淮阴师范学院物理系，毕业后一直从事中学物理教学工作。教学之余以记录偶感杂谈自娱自乐，其间有散文、小说、诗歌散见于《中国青年》《杂文月刊》《辽宁青年》《新一代》《扬子晚报》《合肥晚报》等。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当我在初一年级的英语课上，兴冲冲地宣布了即将代表学校参加全县初一英语竞赛的名单之后，还顺便说，在这次比赛中获得前二十名名次的同学，将会代表全县学生参加不久后在市里举行的英语竞赛，如果再次获得前三十名名次的话，还将代表全市的学生参加全省的比赛。而所有在上述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的同学在将来的中考重点中学地录取中将获得加分的优待。 我这样说的意思有两个：一是鼓励那些这次没有能够参加比赛的同学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努力的你追我赶，争取下一次的参赛机会，一是触动一下即将参赛的同学，希望他们能够利用最后的几天冲刺一下。 可是我发现，有一位即将参赛的女同学小梅听了我的话却在下面悄悄地皱了皱眉头，那种忧郁的神情和她的年龄以及瘦小的身躯很不相称。不过因为刚刚开学不到一个学期，我还没有来得及全面的了解自己所带的两个班级的学生情况，再加上课务的繁忙，我也没有多想。 去县城参赛的那天早晨，我早早地坐在约好的出租车里，等待已经提前通知过的参赛选手们的到来。孩子们表现得很积极，只有小梅没有按时到来。偏偏这位叫小梅的同学是这次选拔赛中的年级第一名，于是我让司机等一下。 就在我们快要失去耐心准备开车时，小梅那瘦小的身影终于在寒风中出现了。她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低着头躲闪着我带着疑问的目光，钻进了车子。 望着她冻红的小脸和身上单薄的衣服，我不由得指责起来：你就这么要好看呀，连衣服也不多穿一些！是身体重要还是好看重要？小梅的脸更加红得厉害，两只冻疮已经溃烂的小手不安地搓动着。 到了县城的参赛主办学校，我立刻带领他们寻找自己的考场。当他们都一一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之后，我准备利用这段比赛的时间出去逛逛。这时我听到教学楼二楼的阳台上传来小梅焦急的呼唤声。我转身停下来等她下来，心里嘀咕：她还真是罗嗦！小梅跑到我面前急匆匆地说：老师，我要……上厕所！我强忍住没有责备她，不过还是没好气地说：看学校的平面示意图，向南，再向东走就到了。小梅却站着没动，嘴里嗫嚅道：老师，可是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脱口而出问道：那你平时一趟趟地到县城来玩又是怎么认路的？ 小梅涨红着脸小声说：我……我……还没来过县城呢！ 我听了小梅的话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长这么大竟然没有来过县城？要知道小梅所在的乡镇就和县城隔着一条河，而河面上有着每隔半个小时的定时定点的轮渡！看着小梅局促不安的窘迫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可能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孩子，于是和颜悦色的带着她上了厕所，并且决定考试后单独留下她，让读高中的女儿陪着她在县城好好玩玩。 考试结束后，孩子们一拥而出，他们七嘴八舌的要求我让出租车司机将车子开到县城的自由市场。想到孩子们平时的学习也够紧张的，于是我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到了县城最大的自由市场时，孩子们簇拥着进了市场，看着他们轻车熟路有说有笑的样子，我知道他们是这里的常客。这时候我才发现，小梅没有下车，于是我问道：你怎么不下来玩玩啊？你刚才还说从来没来过县城呢！ 小梅尴尬的说：老师，我没有带钱，也不需要买东西，不想下去了！ 小梅的话再次让我觉得惊讶，现在的孩子，那一个身上还能没有零花钱？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而已。听那些读大学地孩子们的家长们说，他们的孩子在学校里，经常是手机费比生活费还要高！可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进过县城的孩子，第一次进城身上竟然没有一分钱。考虑到孩子的自尊，我还是假装不在意地对她说：下来看看吧，也不一定要买什么呀！ 小梅终于磨磨蹭蹭地下了车，可是她明显地对于眼前熙熙攘攘的场景感到茫然，于是我指着市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说：走走看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一会儿孩子们抱着各自买下的东西回到我身边时，小梅却没有出现。我以为这孩子因为贪图新鲜而忘了时间，和司机商量着等她一下。可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小梅的身影，司机嚷嚷着还要跑另一单生意，我只好让几个同来的学生下车去找她。一会儿他们拉着哭哭啼啼的小梅过来了，一问才知道，原来小梅随着人流上了市场的二楼，结果竟然找不到下来的楼梯口，在楼上急得哭了起来！刚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小梅却羞涩地躲着我的目光，只好暂时随她去了。 到了出城的路口时，我让小梅和我一起下车。我对她说：小梅，今天你就住在老师家里吧，让老师家的姐姐陪你玩一天。 一路上，小梅慢慢地向我敞开了话匣子。 她的爸爸是一个矮小瘦弱的残疾人，一直和奶奶相依为命，多年前奶奶好不容易东挪西借的凑了一点钱，帮爸爸从四川娶回了妈妈。可是妈妈生下她之后实在忍受不了家中比她四川老家还糟糕的贫穷，在她还没有满周岁的日子里偷偷地丢下她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对妈妈的印象就来自于奶奶带着诅咒的断断续续地描述。 你恨你妈妈吗？我悄然问道。 不恨妈妈，本来妈妈从那么远地地方嫁过来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的，可是家里这么穷，妈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怎么能够留得下来呢？ 可是她不该扔下你不管啊！ 我恨不起来，只是常常想有一天妈妈能够突然回来，让我好好地叫上几声。 作为一个母亲，小梅的话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落泪。这么小的孩子，对于如此狠心的妈妈竟然只有爱而没有一丝丝的恨。再想想自己以及身边的孩子们，父母爷爷奶奶整日为他们操碎了心，可是他们动辄大叫我们对他们只有各种无止境的希望，却没有长辈的爱心！ 此时我能想到的就是在路边的快餐店里给她点上几种女儿平时爱吃的快餐，让她也体会一下城里孩子的食品。小梅大口大口地吞着那些油乎乎脆帮帮的煎炸食品。我心酸地问：平时住在学校里都从家里带些什么菜？小梅说：一般只有咸菜，最好的也就是偶尔在咸菜里加些豆腐！ 我没有想到，同样在这个并不大的小县里生活，小梅竟然过着与一般孩子完全不一样的贫困生活！当许多孩子因为家长催促着多吃菜而厌烦、恶心着打着嗝时，小梅却只能和残疾的爸爸、年老体弱的奶奶一起围坐在暗淡的灯光下的黑乎乎的小桌子边，日复一日地吃着咸菜！ 望着小梅单薄的衣着，我准备给她买一些简单的衣服，可是我又怕直接说出来会伤了孩子脆弱的自尊心。因为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我好心好意的将家里不穿的一些衣服带给那些生活困难的亲戚后，别人却告诉我说他们将衣服随便的又送给了别人，或者干脆送进灶塘做了烧火草！于是我字斟句酌的说：小梅，老师家的姐姐比你大几岁，她有一些穿不上的衣服，不过一点也不破，如果你不嫌的话，老师想整理出来给你。没想到小梅露出了进城来的第一次笑脸，无比开心的说：老师，我不嫌，您就将姐姐不穿的衣服都给我吧。 回到家，我让女儿和她一起玩，然后悄悄地上街买了一些新的衣物，和女儿的一些旧衣物放在一起，准备在小梅明天回家时带着。 假期之后又回到了学校，我将小梅叫进办公室，将竞赛试卷的答案给她看，她看完后自信地说：老师，我错的很少，肯定能够获奖！我高兴地示意她可以回教室了。小梅蹦跳着向门外走去，突然她回转身子，又快步跑到我的面前，悄悄说：老师，您对我太好了，我真有点不好意思！ 小梅的话让我再次热泪盈眶，这完全是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怜爱之泪。几件衣服，就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满足的充满感恩之情，要知道，这样的感恩之情在许多孩子的身上已经很难找到了。望着这样懂事又好学上进的孩子，我完全相信，这个盛开在贫寒之中的鲜花般的孩子必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芳香！ 后记：文中女孩小梅（化名）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如愿考上重点本科，本科毕业后又考取国内顶尖大学，进行硕博连读深造，现供职于京城某基金公司…… 《作家洪与》平台微信号：hongyup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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