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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放蛊”金庸小说原著里竟然是这么说?差点我都不敢相信!

 三苗网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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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先生去世之后,我在一篇文章里谈到金庸小说与“苗族蛊毒”的一些事,许多人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以为我是瞎编乱造大不尊敬。

我手上有大陆正规发行的1994年“三联版”金庸全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加上《越女剑》全部15本书。

金庸小说是先在报纸上连载,后在香港出书,后来又经过他亲自删改才有了大陆“三联版”金庸全集,可谓是经过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精心打磨,也经过了出版社的层层检阅

今天我们就来看看金庸自己是怎么说的吧,白纸黑字,书上原文,不信的自己翻书去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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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来看看《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从1967年开始连载,这时候已经是金庸文学生涯后期,笔力炉火纯青,这本书被看做是金庸“三杰作”之一,评价颇高。

《笑傲江湖》第十六章《注血》:

……只见小舟舱中跃出一个女子,站在船头,身穿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那女子约莫廿七八岁年纪,肌肤微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腰中一根彩色腰带被疾风吹而向前,双脚却是赤足。这女子风韵虽也甚佳,但闻其音而见其人,却觉声音之娇美,远过于其容貌了。那女子脸带微笑,瞧她装束,绝非汉家女子

这是书中蓝凤凰出场时的外貌描写,还特地强调了一句“绝非汉家女子”,不是汉家是什么呢?

根据后文描写,是苗家。

而且从蓝凤凰的穿衣,配饰描写来看,和今天苗族女子打扮有什么不同呢?

电视剧里的“蓝凤凰”

岳不群大吃一惊,道:“姑娘……你……你便是五仙教……蓝教主……”

他知五仙教是个极为阴险狠辣的教派,“五仙”云云,只是美称,江湖中人背后提起,都称之为五毒教。其实百余年前,这教派的真正名称便叫作五毒教,创教教祖和教中重要人物,都是云贵川湘一带的苗人。后来有几个汉人入了教,说起“五毒”二字不雅,这才改为“五仙”。这五仙教善于使瘴、使蛊、使毒,与“百药门”南北相称。五仙教中教众苗人为多,使毒的心计不及百药门,然而诡异古怪之处,却尤为匪夷所思

还是在同一章,这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初见蓝凤凰时的描写。

五毒教“使蛊”“匪夷所思”,而且“苗人众多”。金庸在另一本小说《碧血剑》里也提到了“五毒教”云云,里面大体人物也被描写为“苗人”。

这一段就明确写了苗人会下蛊,而且让五岳剑派岳不群这样的人物也害怕,可见比一般武林功夫可怕许多。

《笑傲江湖》第二十章《脱困》:

(令狐冲)他吐了口长气,站起身来,不由得苦笑,心想:“那日我问任教主,他既有武功绝学的《葵花宝典》在手,何以还要练这吸星大法,他不肯置答。此中情由,这时我却明白了。原来这吸星大法一经修习,便再也无法罢手,”想到此处,不由得暗暗心惊:“曾听师娘说过苗人养蛊之事,一养之后,纵然明知其害,也已难以舍弃,若不放蛊害人,蛊虫便会反噬其主。将来我可别成为养蛊的苗人才好。”

从这一段来看,令狐冲知道“苗人养蛊”是从他师娘那里知道的,可见江湖一等高手岳不群宁中则夫妇这般人物都是知道的。

在他们的的口耳相传中这是一件极其可怖的事,令狐冲这样的正直人物也不得不相信苗人的诡异,苗人“养蛊”反噬的可怕,所以说“我可别成为养蛊的苗人才好”拿这个来比喻他的吸星大法的诡异。

因为《笑傲江湖》是金庸小说中成就比较高的,受好评比较多的,是金庸小说里流传范围最为广泛的几本之一,所以先挑出来说。

既然《笑傲江湖》已经受了肯定是“三杰作”之一,里面这些“苗人下蛊”“五毒教”肯定也是“杰作”或者杰作”的一部分了。

既然说到了五毒教,接着就再说说金庸早期的一本书《碧血剑》里的“蛊毒”。

《碧血剑》第十七回《青衿心上意,彩笔画中人》:

袁承志寻思:“那是甚么意思?……嗯,是了,她们在释放青弟之前,先给她服下毒蛛蛊,毒性在一年之后方才发作,那时无药可解,她们就算报了仇。

……袁承志坐在床边,隔被轻推青青的身子。青青翻了个身,脸孔朝里。这一来,可真把他闹得无法可施,又不敢走开,只怕何铁手她们回来下蛊放毒。

这两段描写的是袁承志和云南五毒教主何铁手见面,袁承志怕被“下蛊”。而且书上描写的还有鼻子有眼,何铁手会下“毒蛛蛊”。

相比较而言,《飞狐外传》这本书对苗族和蛊毒描写就比较多了,这里讲几句。

《飞狐外传》第二十章《恨无常》:

程灵素道:“贵州苗人有一种‘碧蚕毒蛊’……”石万嗔听到“碧蚕毒蛊”四字,脸色登时一变,只听她续道:“将碧蚕毒蛊的虫卵碾为粉末,置在衣服器皿之上,旁人不知误触,那便中了蛊毒。这算是苗人的三大蛊毒之一,是么?”

石万嗔点头道:“不错。小丫头知道的事倒也不少。”

……石万嗔双眉一扬,说道:“当真胡说八道,苗人中便是放蛊的祖师,也无此法。你师父从未去过苗疆,知道什么?”

书上描写十分详细,反正就是“苗人的蛊”怎么养、怎么制、怎么用、中了以后怎么痛、怎么死,描写的很细,不过书中将蛊毒并列,似乎蛊是毒的升级版,更加难以捉摸,中了死相更惨。

“苗人中放蛊的祖师”这一句真是厉害,言下之意汉人会的放蛊都是苗人的皮毛,苗人放蛊比汉人厉害,厉害的当中又还有“放蛊的祖师”……

也许你会好奇怎么是“碧蚕毒蛊”,现在网络一般小说不都是“金蚕蛊”吗?

嗯嗯,这就是金庸的“创造”了!

不过不要觉得“遗憾”,“金蚕蛊”马上就在金庸另一部大作里出场了。而且描写的章节很多。

《倚天屠龙记》第十二章《针其膏兮药其肓》:

……有一个少年,在贵州苗疆中了金蚕蛊毒,那是无比的剧毒,中者固然非死不可,而且临死之前身历天下诸般最难当的苦楚。我三日三晚不睡,耗尽心血救治了他……

在《倚天屠龙记》里这一段是写明教的神医“蝶谷医仙”胡青牛的,这是胡青牛对张无忌说的话。

小说大概背景是元末明初,而那时候所谓的“贵州”当指贵阳,实际上这是金庸的马虎眼,书上所谓的“贵州苗疆”其实是指现在的贵州。在另一本书《神雕侠侣》里金庸就让南宋的杨过提前几百年扳到了包谷。

书上提到了“金蚕蛊”,这个玩意现在的一般小说里也很多,不少人估计就是从金庸这里“得法”的吧。

又说了“非死不可”“天下诸般最难当的苦楚”,果然可怕,至少在这本书里,这是最恐怖的了。

《倚天屠龙记》第二十章《排难解纷当六强》:

……鲜于通叫道:“这……这是金蚕……金蚕蛊毒……快……快打死我……啊……啊……”

众人听到“金蚕蛊毒”四字,年轻的不知厉害,倒也罢了,各派耆宿却尽皆变色,有些正直之士已大声斥责起来。原来这“金蚕蛊毒”乃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武林中人说及时无不切齿痛恨。这蛊毒无迹象可寻,凭你神功无敌,也能被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妇女儿童下了毒手,只是其物难得,各人均只听到过它的毒名,此刻才亲眼见到鲜于通身受其毒的惨状。

……当年鲜于通在苗疆对一个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上下了金蚕蛊毒。但仍盼他回心转意,下的分量不重,以便解救。鲜于通中毒后当即逃出,他也真工于心计,逃出之时,竟偷了那苗家女子的两对金蚕,但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将他救活……

这一段说的可就清清楚楚了,华山掌门鲜于通有金蚕蛊毒,且无形无相这种种特点,也是今天一般小说的描述的共同点。

故事的尿点在于鲜于通进入贵州和一苗女“始乱终弃”,又偷得蛊毒。这一叙述模式自然也被后世好多小说毫不客气的照抄了去。明眼人一看,这简直就是一个模板

金庸武侠小说书上描写和苗人和“放蛊”有关的段落还很多,这里就随手摘录一些,免得文字太多,大家也看的厌烦。

3

言归正传,我为什么要说金庸小说里这些“苗族蛊毒”的事?

记得我在江西读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刚去学校,几个人室友嘛新朋友嘛,聊起来了。有西北的,有西藏的,有云南边境的,有江西本省的,有华北的,好嘛,我一说“我是苗族”,立马都问“你会不会下蛊”?

令人吃惊,天南海北的人对苗族的认识居然如此统一

“我可不敢得罪你,你在我水里下蛊无形无相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从哪里听说这些的?”

“金庸小说不是就有吗?”

这段往事我记忆深刻,多年来竟然不曾忘记。

苗人有“蛊毒”一事,本来不是金庸首创,明清朝来苗疆边区民间的小说笔记都有不少记载。

因为朝廷那时候有一条律法将“放蛊”定为死罪。所以苗疆汉人不时污蔑苗人“放蛊”,造成多少冤案!留下多少冤魂!

民间有些奇谈怪论,原不足奇。

远方的汉人,其他民族,对苗族人,决计没有这种歧视和虚妄的想象

金庸小说里写了不少民族,但是大多都是勇猛奇怪罢了,唯有苗人,在多部书里出场,借助各位人物口述,苗人都是会“放蛊”、下毒的形象便固定了!

金庸也是新时代的人,难道不知道古代苗人和现代苗族的关系?他当然知道。

为何这么写?

无从得知,或许仅仅是为了猎奇、游戏。

金庸作为中国半个世纪以来影响力最大的武侠小说家,读者数以亿计,又是作品改编成电影、电视、游戏最多的一家,除了书本那几亿读者,又翻成其他花样把“苗人+蛊毒”这一蛊毒反复投喂给游戏玩家、电视观众!

“苗人放蛊”的故事情节、故事模式,经此通俗文学推广,便模式化了,将民间的污蔑性传说、捕风捉影的谣言文学化了,经典化了。

今时今日,在各种小说、电视、电影、游戏圈层里“苗蛊”泛滥,金庸自当“首功”。

金庸在汉语文学圈早已被众人捧成“通俗文学一代大师”,他的作品也被奉为经典作品

那么,他作品里这些“苗人放蛊”的桥段自然也是“经典”了。

随着金庸小说的继续畅销,这些“蛊毒”“苗人中放蛊的祖师”并且还将继续“经典”下去。

苗族人也继续被这样的文学化的手法异化、丑化、怪物化下去。

对本期内容,你有什么想说的?

内容来源:楚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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