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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不说话癔怔啥呢？”见张杨迷迷瞪瞪半晌不说话，李眉轻轻推了他一下，问道。
“啥？两点多了！不行、不行，我得赶快走！”张杨惊呼起来。“这么晚了，你往哪儿走呀？”见张杨要走，李眉问道。“眼看天就明了，你在俺家凑合一会算了，黑天老墨的……”李眉怕不安全。“呃……不碍事……我……在你家不太合适吧？”张杨找借口。“没事，他出车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哩，小孩在俺妈那儿……这都下半夜了！”李眉劝道。“没事呀！你这人真是……谁也吃不了你呀！”李眉埋怨道。“走吧……”张杨决心要走，问李眉，“哎，你家有烟吗？”“我找找……估计应该有吧，不过不好。”李眉走到外间，拿了一盒“普渠”递给张杨，又叮嘱道，“以后少吸点烟吧，大会身体不好。”“我咋会在您家呢？”张杨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问道。“你还说呢！不让你喝吧，你看你那人来疯劲？人家喝酒是喝个香甜，总怕多喝，你倒好，只管往肚里灌呀！咋，就你和酒亲？少喝点就咋了？喝多了还管不住自己，又是跳又是蹦的跟疯了似的，谁劝都不听！让你走你不走，送你回家你不回，好说歹说把你劝上那个啥周老板的车，到您家门口了你亏光就是不下车，非要先送我……到了俺家，你往里间一钻，躺在床上死猪一样，死活拽不动……没法了，我给周老板说让他先走了……”李眉一五一十地诉说起事情的原委来。张杨听的脸上一阵阵发烧，不等李眉话说完，抬起巴掌照着自己的脸“啪”的就狠狠扇了一个大耳光！“哎、哎，你这人咋这样呢？耍什么二百五脾气呢？”李眉赶紧捉住张杨的手，劝道，“以后记住少喝点不就行了……不说对你的身体不好吧，单说说你那形象，让人看了笑话不笑话？丢人不丢人？”“妈的，管他鸡巴那么多呢，反正我也就这样了！”张杨索性破罐破摔，赌气说道。“你看你，你咋这样呢你，不给你说吧你问呢，给你说吧你还使性？”李眉杵着张杨的眉头，似嗔非嗔。“我不是恼你，我是恨我自己！”张杨就势捉住李眉揽在胸前解释道。李眉乖巧的依偎在张杨怀里，一对大白兔安卧在薄薄的睡衣下面，一动不动。窗外夜色迷人，微风送来阵阵月季的芳香，沁人心脾，让人沉醉。也就是两三分钟，张杨主动松开了李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不行，我还是回家吧，要不方如梅又该和我生气了！”“非要走？那……那中吧，那你走吧。”李眉心里虽有不舍，但还是同意了张杨的决定，接着又问他：“哎，你兜里有钱吧？要不要给你个打车钱？”“有、有！”张杨伸手从屁兜里摸出来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数了数——打车肯定够用了。“那你走吧，到家给我发个短信说一声啊。”李眉反倒催促起来。刚走到外间，张杨又一想，这大半夜的小卖铺肯定早就关门了，便对李眉说你去里间把烟给我拿来，李眉走进里屋把刚才那一盒“普渠”拿出来递给他，说：“以后少吸点。”张杨笑了笑说：“嗯，我走了啊。”说完，便一头扎进了茫茫夜色之中。下半夜的小城异常的宁静，完全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和热闹。摆夜市的小摊小贩们早已打烊回家，在酣睡中消除着一天的疲劳；精明的商家们为了节约电费，十二点前就关掉了门头上那些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只留下街道两旁的路灯还在忠实地履行着它们的职责，把灰黄的灯光毫无保留的洒在黢黑的柏油马路上。不远处，一名环卫工人卖力地抡着手里的大扫帚，清扫着路面上的垃圾，荡起阵阵灰尘。
步行走了大概有两里地，张杨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他赶紧示意师傅停下坐了进去。坐在车里，平静了一下心情，习惯性地去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关机了，心想糟了，方如梅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电话呢，得赶紧编个理由给她解释解释，如若不然，这一关怕是不好蒙混过去了……唉，编个啥理由呢？如实说吧，前半截行后半截肯定不行；编吧，也真不好编——毕竟假的就是假的，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一时想不出来一个好的办法，又一想，嗨，干脆还赖在杨大伟身上去球！就说和杨大伟去陪计生局的领导吃饭了，先支乎过去再说……到了家门口，张杨下了车并没有先去开街门，而是绕到房后面看了看窗户——黑咕隆咚的不见一丝光亮，看来方如梅早已经睡下了，张杨暗自庆幸道。悄悄打开街门，张杨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摸着黑刚要上楼，就听得耳畔“啪”的一声轻响，眼前顿时灯光大放，亮如白昼！猝不及防的张杨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大跳，脑袋瓜“嗡”的一下子就炸开了，浑身的汗毛倒竖着，一颗孱弱的心“怦怦”乱跳——明亮刺眼的灯光下，只见方如梅手握客厅顶灯的遥控器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怒目圆睁，直盯盯看着他一言不发，唯有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现出来此刻她有多么的愤怒！张杨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刚才在出租车上苦思冥想出来的种种借口和理由，刹那间跑到爪哇国去了。“我……我在乡里加了会儿班，又和杨书记去吃了个加班饭……然后俺又去……洗桑拿了……然后……然后……”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张杨硬着头皮开始编瞎话。方如梅听了鼻孔里冷哼一声，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二话没说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去了卧室。张杨见了，本想跟着方如梅进去，好好给她解释解释，却鬼使神差的去了卫生间，褪下裤子一屁股坐到马桶上，摸出一支“普渠”哆哆嗦嗦点着，大口大口猛吸起来。一支烟吸完，刚才飘散的魂魄才算是勉强归了位，又努力挤出来几滴浑尿，提上裤子硬着头皮往方如梅的卧室走去。借着客厅的灯光，张杨依稀看到楠楠在里方如梅在外，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从小家伙均匀的呼吸声中可以知道此刻睡的正香，而方如梅却“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怒气冲冲，满腹愤懑。张杨俯下身子轻轻摇了摇方如梅，透着因自己的错误示好的意思，但方如梅却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张杨接着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方如梅突然睁开了双眼，怒目圆睁瞪着他，一副“你要作死”的表情。张杨赶忙息事宁人，低声下气解释道：“傍黑儿快下班了，杨大伟又要我写一份材料，说是侯书记亲自安排让我写的……我一听就急了！有心想不写吧，又想想是侯书记点名让我写的，没办法一咬牙只好写呗……”“大概写到九点多，让打字员打好校对好出了两份，给杨大伟一打电话，杨大伟说他在回回香吃饭呢，让我给他送过去……我去了一看，朱芳菲……就是俺计生办才调来的那个女会计、吴德银，还有……乡里管组织的刘书记，都在那儿呢……几个人一听说我还没吃饭呢，非让我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娘的，没想到留下来可坏了事，一吃一喝竟日乎到了十一点多……喝的都不少——靠，朱芳菲那个娘们还怪能喝哩！吃罢喝罢，兔孙吴德银发浪又要请领导们去洗桑拿……小梅，说实话我是真想不跟他们厮跟去——谁要说瞎话谁是个兔孙！但想想都去呢，我一个人拧着头不去也不好看，又该让他们说我不随群哩……”“一开始，还惦记着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结果忘了……唉……小梅，都怨我，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是怕我喝多酒对身体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说着，张杨还拿起来方如梅的手照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张杨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讲云话似的一番表白，倒是把蒙在鼓里的方如梅哄的将信将疑，再看看她的脸色，明显比刚才缓和了许多，呼吸也变的渐渐平稳下来。见此情形，张杨心里一阵窃喜，决定一鼓作气再给方如梅下点药——把一张臭气熏天的大嘴一下子就贴在了方如梅的脸上，手里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去、去、去，你给我滚一边去！”方如梅厌恶地瞪了张杨一眼，一把甩开了他。“中、中、中，你叫咱滚咱就滚，赶紧滚，马不停蹄的滚……”张杨听了爬起来就“滚”——此刻他巴不得赶紧“滚”离这个“是非之地”呢！ 一大清早，张杨就被一阵“嗡嗡”的手机鸣叫惊醒了，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拿过来撂在枕头旁的手机摁下接听键。电话是通讯员打来的，让张杨九点半准时到杨大伟办公室去开个会。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八点二十，张杨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身子就往楼下卫生间跑去。由于天热出汗多，并没有解出来多少小便，相反因为连日来的胡吃海喝上了火，解出来的大便干的像羊屎蛋似的，坐在马桶上吭哧鳖嘟了老半天仍然意犹未尽——娘的，先不管它了！一咬牙站起来，草草擦了擦屁股，又赶紧刮胡、刷牙、洗脸……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又慌慌张张跑到楼上穿衣服，不料拿在手上一看，黑色T恤上汗渍斑驳满是“云彩”——根本就没法穿出门！无奈，只得又赶紧翻箱倒柜找到一件淡黄色印花POLO衫胡乱套在头上，兜上裤子一边下楼一边拉拉链，来到院子里骑上电车就跑！晴空万里，阳光绚烂，朵朵棉花团似的白云悠闲地漫步在湛蓝的天空中，不时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图形。排排杨柳梢头，几只燕子上下翻飞左右盘旋，“叽叽喳喳”鸣叫着，自由自在；人行道旁的花坛里，一朵朵淡粉的、深红的、鹅黄的、浅绿的月季花竞相绽放，争奇斗艳。张杨现在却无暇顾及这浓烈的夏日风情——已经快九点了！尽管“八点开会九点到，十点不误听报告”再正常不过了，但他还是不习惯迟到；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情——他一向认为，一个人但凡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无论你有多么充分的理由，哪怕仅仅迟到了几分钟，也是不礼貌、不光彩的——说明你根本就不重视，责任心不强！如果按照平时的骑车速度，十来分钟赶到单位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今天却不一样，刚骑上电车没走多远，就隐隐约约感觉到哪儿有些不大对头——明明电门都加到底了，可电车就是光嗡嗡响不往前走，低头一看电量指示灯：嗨，这几天光顾着瞎跑了，竟忘了给电车充电！没办法，只好像骑自行车一样蹬着笨重的电车匆匆赶路，待骑到计生办时，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不敢怠慢，把电车往车棚里一扔，一溜小跑着上楼开了办公室门，拿上会议记录本就往杨大伟的办公室冲去，推开门一看：嗬，人还不少呢——除了杨大伟、吴德银、朱芳菲、药具室主任、服务所所长和县计生局驻乡专干外，城北村的书记、村委会主任和李眉竟然也都在！张杨不觉有些惊讶，一边猜测着会议内容一边绕过众人，走到李眉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李眉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张杨也心照不宣的报以一丝浅浅的微笑。杨大伟正在兴致勃勃地讲着什么，见张杨满头大汗跑进来，瞟了他一眼继续之前的话题。听了一会，张杨渐渐听出来一些门道，原来杨大伟是说昨天晚上和侯书记、吴德银、朱芳菲几个人斗地主的事情。听杨大伟的口气，好像是在埋怨吴德银，说：“德银，你在侯书记的上家却不把他看牢，老是让他赢牌，你啥水平！”吴德银听了嘎嘎一笑说：“杨书记，你还说呢，斗了一晚上你埋怨了我一晚上！本来我的技术就臭，你再一埋怨我更不会出牌了……其实你不错了啊，好赖赢了六、七百，我可是输了有小两千呢。”朱芳菲在一旁也笑嘻嘻的插话说：“呵呵，吴主任，我比你稍强点——最后我数了数我的钱，不输不赢刚好够本。”杨大伟说：“是啊，要说咱几个人里面，还数侯书记赢的多哩，要不是昨天晚上斗的太迟了，非让他请咱去吃烧烤不行……咋样，芳菲，回来见了侯书记，咱让他补吧？”“中啊，哪有赢了钱不请客的道理，可不能饶了他！”朱芳菲接过杨大伟的话茬，满口答应道。杨大伟和吴德银、朱芳菲三个人说相声似的绘声绘色的谈论着，全然不提开会的事了。张杨不由得急了起来，冲着杨大伟喊道：“会议内容不是让通讯员通知给你了……咋，你不知道？”被张杨这么一嚷嚷，杨大伟只得打住了话头，满脸的不高兴。“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还问你呢？”张杨心想，我才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呢，我先痛快了再说。杨大伟听了，骂了一句“小屁孩，回来再说他的事”，一双小三角眼扫视了一下众人，清清嗓子说道：“好了，大家不说话了啊，现在正式开会。昨天上午，我和侯书记在县政府开了一个计划生育村级服务室标准化建设紧急会，会议规格很高，会议由分管计划生育工作的陈副县长主持，县长亲自做了动员报告……“会议的主要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尽快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人口计划生育工作统筹解决人口问题的决定》和《国家人口计生委关于进一步加强基层人口和计划生育服务体系建设的意见》两个重要文件精神。会上，县委、县政府决定，为了贯彻落实好两个文件精神，结合我县实际，近期要在全县范围内掀起一个村级人口和计划生育技术服务室建设高潮；同时，为了积极稳妥地做好这项工作，县里要求每个乡镇都要确定一个行政村作为试点，然后再在全县各个乡村全面铺开……“会议结束后，侯书记要求我们计生办务必尽快行动起来，把这项工作作为当前的一件头等大事来抓，争取一炮打响，一鸣惊人……鉴于城北村是咱城郊乡的‘龙头老大’，基础好，底子厚，两委班子战斗力强，我和侯书记商量了之后，一致决定把城北村作为这次标室化工作的试点村……当然，作为试点，乡里也不会亏待你们，侯书记已经答应了，让财政所先给你们拨十万元钱，用于前期工作的推进……咋样，咱们城北村有困难吗？”杨大伟一口气传达完会议精神和乡里的决定之后，信心满满地看着城北村的书记问道。“困难有是有……”书记挠了挠头，表态道，“但既然乡里支持我们，侯书记信任我们，俺坚决把活给您领导们干好就是了！”“好，有你老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回头我见了侯书记一定给你老兄多美言几句！”杨大伟听了书记的表态，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书记是市人大代表，城北村的经济实力又十分雄厚，就是侯书记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呢。接着，杨大伟话锋一转不容置疑地说道：“既然这样，咱也就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我看那样吧，咱先成立个领导小组，给每个人都分分工，然后咱再按照各自的分工分头开展工作。”没有再征求其他与会人员的意见，杨大伟就直接做了决定：“第一，成立城郊乡村级人口和计划生育技术服务室标准化建设领导小组，由我亲任组长，吴德银、张杨和城北村的书记任副组长，成员由朱芳菲、计生专干、药具室主任、服务所所长、小分队队长和城北村村委主任共同组成；第二，鉴于吴德银同志还在下乡期间，决定由张杨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协调和推进，朱芳菲负责经费的拨付和审核，其他人员按照各自的分工密切配合；第三，着重强调一下纪律。鉴于此项工作事关重大，侯书记又十分重视，尤其是涉及到年终我乡能不能夺取“创业杯”的一项重要一环，因此大家一定要严肃工作纪律，增强责任心，千万不可马虎，不能掉以轻心……我看，张杨副主任和小分队长近期就不要来乡里考勤了，直接蹲在城北村给我盯着，其他人要做到随叫随到，绝对不允许出现推诿扯皮现象；否则，严肃追究当事人的责任，绝不客气！”“同志们，标室化建设任务艰巨而又光荣，希望在座各位都要从高度上去认识，去理解，去把握，真正把思想统一到党委的决策部署上来，自觉跟乡党委保持高度一致，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克服一切畏难情绪，坚决打好这场攻坚战！怎么样，大家有信心没有？”其他几个人也紧随其后，七长八短、七高八低的表着态。“好！既然大家这么有信心，都没有什么问题了，那咱就先这样吧，”杨大伟面带得意自负之色，两手撑着办公桌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大手一挥极权威的宣布，“散会！”张杨刚走到门口，杨大伟又叫住了他。走在前面的吴德银迟疑了一下，看看杨大伟没有留他的意思，扭头走掉了。迈着方步，杨大伟从办公桌后面踱出来，破天荒的主动递给张杨一支“玉溪”，自己也从烟盒里摸出来一支叼在嘴边，张杨忙从裤兜里掏出来打火机打着，两手捂住火苗给他点着，自己也点上，等着他的下文。“呃……是这样，张杨，”吐出一股白色的烟雾，杨大伟目光和蔼的看着张杨说道，“让你负责这项工作，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不用杨大伟假惺惺的关心，张杨也知道，一项崭新的工作要在村里开展起来多么困难，何况乡镇机构改革以后，村里的自主权相对增大，另外城北村的书记本身就不是个瓤家，平时头就大，让他一个小小的副主任来负责这项工作，这不是明摆着给他出难题吗？但此刻，自己尚未彻底弄清楚杨大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是貌似恭敬的站在那里，看他到底能放出什么响屁来。杨大伟当然不会知道张杨此刻内心的想法，接着用他那惯有的腔调打着官腔说道：“担子嘛固然不轻，但是也要一分为二来看——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嘛！有坏的一面，就有好的一面。就拿标室化这项工作来说，任务是艰巨些，时间也很紧，但同时也是一件好事……你应该听说了，去年乡镇换届之后，最近县委要提拔一批副科级干部，把各乡镇的班子配齐……我认为，这对你来讲正是一个大好的机遇——毕竟多年的后备干部了嘛，能力又突出，业务还熟悉。我给你讲，这一回你要是干好了，侯书记一高兴，我再去给他敲敲边鼓，那你的副科还不是裤裆摸家伙——手到擒来的事！你说是不是，欸……”杨大伟如此一番半人半鬼的话语，张杨听了不但没有对他产生半点感激之情，反而在心里忿忿骂了起来：娘的，杨大伟，你一张嘴可真行，死蛤蟆都让你说出尿来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啥东西——用得着我了，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哄的我迷三道四的跟在你屁股后面乱转圈；用不着我了，你个拔屌无情的东西货，一脚就把我踹到一边去了！哼，还替我敲边鼓呢，不在背后戳捣我，我就烧了高香了！看到张杨一副漠然不屑的样子，杨大伟反常的没有和他计较，而是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异常亲切地说道：“哎，我说老弟，你可不敢把哥说的话当作耳旁风呀！咱姑且抛开我的领导身份不说，作为老兄我掏心窝子给你讲几句，你听我说的对不对……这么多年了，你说你张杨论资历还是论能力，你哪点做的比别人差？可为啥亏光就是上不去呢，你就没有想想？要我说，关键的问题还是缺少一个好的机遇，好的平台……哎，张杨，要我说这次让你负责标室化这项工作，可是一个好的平台、好的机遇呀，你可得抓住呀！我认为，这一回你要是干好了，给咱侯书记争了光，那你的副科还不是鼻孔里面塞软枣，他一句话的事（柿）？再者说了，你就没想想，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难道你连‘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反正我可给你说啊，老弟，这一回你要是再把握不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当哥哥的我可是都给你交了实底了，你自己去觉、去悟吧……”杨大伟这一次说出来的话，和刚才相比，效果可就大不一样了，句句都戳在了张杨的痛处：是啊，何尝不是杨大伟说的这种情况呢？眼看看这么多年一年一年的晃过去了，身边多少人——同事、熟人、同学、朋友……哪一个不是早早就提拔成为副科甚至正科，走上了领导岗位？最不济的，像王雪娇，一个女的还弄了个运管站客运股股长呢！谁像他张杨一样，混了几十年了才勉强混了个副主任？同学们聚会一问起他的职务来，说出来丢死人了，就没法儿张嘴……不对劲啊，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要搁在往常，自己对杨大伟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不说立马就跟你翻脸，当场给你弄个下不来台吧，最起码是不会这么好心肠的去给你讲这么多私人话题！莫非……“哎，老弟，哥哥再给你交个实底儿，你知道不知道，这次让你负责标室化这项工作……当然是我的提议不错，但这也是侯书记的意思啊！”看着张杨成半晌不说一句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杨大伟索性抛出一颗“重磅炸弹”来。“哦，我说呢，杨大伟今天对我咋这么客气呢，原来还是侯书记在里面给我使的劲啊！”张杨终于明白过来，接着又在心里想到：“嗯，看来侯书记肯定是念及他和父亲的老感情，抑或有购物卡的关系也未可知，这才交代杨大伟这么做的；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事情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既然侯书记点名让你干这项工作呢，或许他是想考验考验你，看看你张杨究竟能吃几个馍喝几碗汤，有多大的本事，为提你当副科做铺垫的吧？”想到这儿，张杨的一颗心飞了车的柴油机般“嗵嗵”直撞胸膛，有那么一刻，竟然感到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有些站不稳脚步了呢。定了定神，张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里又暗骂杨大伟来自己跟前讨巧卖乖，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低眉顺眼的对他说道：“哦，是吗，杨书记？那太谢谢你了啊！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在侯书记面前给我添好言了……你放心，以后我张杨绝对把你当大哥，跟着你好好干，不给你丢人！”“中，中！张杨，我要的就是你这种态度呀……你放心，往后你只要好好跟着大哥干，大哥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看到张杨的态度有了明显转变，杨大伟信誓旦旦的打起了包票。一时无话可说，张杨问杨大伟：“杨书记，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吧。”杨大伟说：“行，你先回去吧。喏，把这份文件拿走你认真看一看，结合着刚才的会议内容，以乡党委和政府的名义起草一份联合文件；另外，从明天起你就不用来计生办考勤了，直接去城北村给我好好蹲点，争取半个月吧，不，最好是十天时间，把这项工作给我拿下！”回到办公室，张杨洗干净脸上的汗水，坐在办公桌前暗暗发誓道：既然是侯书记亲自点的差，自己就必须得干好，千万不能干砸了，辜负了侯书记对自己的信任；对了，哪天最好跟爸再好好说说，让他去找找侯书记，不说是央求侯书记吧最起码表明个态度，明说他张杨就是你侯书记的人，绝对不会背叛你——现在的领导们不都讲究这个吗，谁是谁的人，谁谁谁跟着谁谁谁哩，大家虽然不明说但心里却明镜似的；另外，还得抓紧再催催吕宏伟，尽快往省里跑一趟——多管齐下，不愁自己的副科解决不了……事怕猛办，想到这儿张杨拿起电话就给吕宏伟打了过去，不料刚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接着再打过去还是很快就被挂断了——可能是他现在不方便吧，不行一会儿再打吧。这样想着，张杨随手拿过来杨大伟刚才给他的那份文件翻看起来：为了深入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统筹解决人口问题的决定的实施意见》和《国家人口计生委关于进一步加强基层人口和计划生育服务体系建设的意见（试行）》（国人口发<2008>57号）文件精神，根据国家发改委、国家建设部批准发布的……“你好，计生办。”张杨抓起听筒放在耳边，目光却盯着文件。“哦，宏伟呀，刚才打你手机咋一直不接呢？”张杨一听是吕宏伟，忙问道。“呵呵，是你啊，屁孩！刚才在‘老一’办公室汇报个事……咋，打电话有事？”吕宏伟问道。“靠，才给你说罢，你就忘了！”张杨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哦，那件事啊，放心吧，会忘了？忘不了！我正要给你说呢，我给咱大哥联系过了，他说他这一礼拜在下面地市搞调研，礼拜五下午才能返回……咋样，不行的话，咱礼拜五下午去找他？”吕宏伟说道。“中啊，到时候我跟你联系，咱可一言为定说好了啊！”张杨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嗯，一言为定，到时候你提醒我。”吕宏伟很干脆地说道。哈哈，真乃天助我也！挂了电话，张杨高兴的屁叽叽的，扔下手头的文件站起来搓着手在屋里疾步快走了几步，有一种想要去干点什么的冲动，心里“怦怦”乱跳，大脑亢奋的一片空白！嘘，千万不敢喜形于色，得意忘形；要低调，要夹着尾巴做人，要匍匐前进……激动之余，张杨又赶紧提醒自己，怕被外人看见，竟做贼似的往外面走廊里瞅了瞅——哈哈，连个人毛也不见！否则，任谁看见此刻他那乖张的模样，还以为犯什么神经病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稳定了一下情绪，张杨重新坐到办公桌前看文件。文件不长，通篇只有一个主题，就是要在全县各村迅速掀起一个计生服务室标准化建设高潮。看起来是新精神，但实际上在城郊各村特别是城北村，已经有了不同程度开展，比如B超、检查床、操作台什么的，城北村配备的都有……做好这项工作实际上也不难，关键是抓好以下几点：一是硬件。城北村的主要器械有是有了，但还不够齐全，有的还需要新购，比如电教设备。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20平方的妇检室，30平方的人口学校——这是个硬条件。城北村那么大的办公楼，估计应该有闲置的房间，实在不行的说，就是挤也得给我挤出来，但究竟能不能达到上面的要求，他心里现在还没数，要等到明天去现场看了才知道；二是规章制度、台账档案、宣传资料之类的软件。这些倒难不住他，文字材料本身就是他的强项，即使一片空白也不碍啥大事，无非是加个班、熬个夜的事情罢了；三是要有专职人员——这还不成问题，现成的一个李眉就是。文件上规定的高中以上文化程度、懂电脑、45岁以下女性这三个条件，李眉都符合。只要再到县计生局参加一些相关业务知识的培训，办上一个《生殖健康咨询员合格证》就OK了！剩下的问题就是资金了。这才是最最关键的问题，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不过，刚才开会时杨大伟不也说了吗，侯书记让先从计生办的帐上拨给城北村十万块钱？等见了朱芳菲问问她，看能不能尽快拨到村里——有了资金，一切工作都好开展！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文件起草好——这是最起码的政策依据——让杨大伟签发以后尽快下发到村里面，然后他就可以大刀阔斧往前推进了……张杨一边大口大口的吸着烟，一边脑筋里不停地思考着标室化工作的各种问题，差不多都考虑成熟了，把手中燃烧的的烟蒂往烟灰缸里使劲一拧，提笔就写：刚写了一个标题，张杨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外面怎么寂寞静悄的，没一点声响？抬头一看墙上的石英钟：呀，都十二点多了呢！怪不得呢，要知道每天上午一过十一点，整个计生办的人就都跑完了。不禁在心里感慨道：平常没事的时候，熬点等下班如坐针毡，谁知道一忙起来两三个钟头说过去就过去了。文件等下午上了班再写不迟，现在的问题是赶紧回家——昨天晚上在方如梅那里自己虽说是涉险过关，但按照她往常的脾气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是小心为妙！这样想着，张杨匆匆来到停车棚，开了车锁刚要骑上走，忽然想起清早上班来的时候电车就没电了，不禁一拍脑袋哀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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