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韭菜 作者：徐中义 前两天，看到曾经的高中宿舍群里有好友吐槽自己目前就读的大学食堂里竟然没有韭菜，说放假回家后一定要可劲儿的吃韭菜，令我发笑之余，也勾起了我对高三岁月的回忆。 提起我的高三，除了痛苦、焦躁、奋斗之外，最避不开的一个话题便是“韭菜”。 2018年8月，酷暑还没褪去，我们新一届高三学生就开学了，宿舍里总共八个人。8月天，无比燥热，空气中也弥漫着火药味，高三学子走进校门时，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便已经打响了。初入高三，我除了些许紧张、激动之余，内心依然觉得众人口中的“魔鬼高三”也不过如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高考日益逼近，每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宿舍成员白天久坐猛刷题，夜晚闲聊泄压力，但我的身心每天仍处于紧绷状态，久而久之，我出现了间歇性头晕头痛、眼花耳鸣、四肢乏力、腰疼腿酸等问题，于是我便偷偷上网查问，却与网友所说的肾虚的症状不谋而合，这让年少不经事的我感到非常恐慌。我又搜了如何应对的方法，网友给的答案上赫然列着——吃韭菜，并且还推荐给我一套强身健体操，说可以补肾益气，我深以为然，却对别人羞于启齿，只得悄悄收藏，却没有付诸行动。 10月的天，已经凉快了许多，但氛围依然紧张，每天吃饭的时候我们结伴跑着去食堂，再跑着回来。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室友小星的菜盘里突然多出了韭菜，便问道:“吃那么重口味的东西？”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没....没啥，就是发现咱学校的韭菜炒鸡蛋挺好吃的.....”回到班里，我越想越不对劲儿，于是就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腰疼、四肢乏力？” 他正在做题的笔停了下来，一会儿，抬起头惊讶但小声地反问我:“你咋知道？” “你以前说不喜欢吃韭菜，但中午看你吃韭菜，就感觉不对劲儿。不用担心，我也有这种感觉.....” 他马上露出了类似欣喜的表情:“那你知道是咋回事儿吗？” “我看网上说，是肾虚.....” 没等我说完，他着急地打断我说:“我也到网上查了，也是这么说的，网上说可以吃六味地黄丸、黑芝麻、韭菜补补，咱学校是封闭的，没那条件，只能吃韭菜了。我还听说肾虚......” 他越说越起劲儿，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会心地笑了笑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晚上吃饭的时候，菜盘子里又多了一份韭菜。宿舍另一个人看到了说:“中义，你中午不是还说小星吃韭菜太重口了，怎么你也吃起来了？”这时，其他人也跟着问了起来，我也不自然地笑了笑说:“确实挺好吃的....”我看着小星，我们俩再次相互笑了笑，心里似乎安稳了许多。 就这样，我们俩每天至少吃一次韭菜，随着高考日益逼近，空气似乎越来越趋于凝固，让人难以呼吸。我俩吃了一段时间的韭菜，症状却毫无缓轻，反而日益加重，我又恐慌起来。为了躲避班主任，下课的时候我弯腰躲在课桌下面，拿出手机，再次翻看手机里收藏的“强身健体操”，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一个激灵赶紧直起身来，却看见小星站在我旁边，我捂着胸口舒了口气，小星却说已经站我身后好一会儿了，接着又邪魅一笑，说:“有好东西不分享给我？”于是，我们俩一起看所谓的“强身健体操”，并相互暗下决心，回到宿舍就练。 晚上宿舍熄了灯，直到感觉大家都快睡着了，我和小星悄悄起床，来到阳台上“做操”，我们做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腰肢舒展才打算睡觉，我一回头，却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宿舍其他六个人都在阳台门前疑惑地看着我们..... “你俩半夜不睡觉在干啥呢？” 我心想，反正也被发现了，心一横，反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感到四肢乏力、腰疼腿酸？” “有，你俩也有么？”阿杰率先反问道。 “你们这是肾虚了！”小星神秘兮兮地说。 “肾虚？瞎扯吧你，我看你俩才肾虚!”宿舍的威仔反应尤为激烈，其他人也跟着应和起来。 “嘿，你别不信。”我把手机掏出来给他们看“证据”，他们看过后面面相觑，宿舍的阿德又赶紧问:“那咋办呢？” “多吃韭菜，每天做强身健体操！”小星摸摸腰说，大家笑了笑，摇摇头回床睡觉了。 第二天，学校食堂里又多了六个吃韭菜的人。晚上回到宿舍，其他宿舍都在洗漱，我们宿舍却关起门对着手机教程认认真真地“做操”。 不知怎么回事儿，平时令人讨厌的韭菜，此时在我们学校却成了“香饽饽”，甚至后来，我们想要吃到韭菜，每天得跑着去食堂抢饭，看着食堂里突然多出的一盘又一盘的韭菜，心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一次周六晚饭时，我们正在吃韭菜，宿舍的阿云说:“今天夜自习我要做一件让你们都大吃一惊的大事。”我们赶紧问:“啥大事儿？”阿云:“先吃韭菜壮壮身体，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周六晚上没有其它课程安排，而班主任也往往不在班，阿云的话给让近乎凝固的空气有些融化了，我心里满是期待。终于，第一节夜自习，阿云悄悄来到我身边说:“我要给a君表白，你帮我到门口看着老师。”我果然大吃了一惊！赶紧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和宿舍的阿凯一起站在门前把着门，没一会儿，我就听到了同学们高呼着“在一起，在一起.....”我和阿凯惊喜着四目相对，我心里竟然比我自己要表白时还激动，等到班里安静了，我推开门，看见班里同学又在埋头做题，阿云坐在a君旁边，那晚的题，我做的特别起劲儿。 晚上回到宿舍，大家却没有做操，我疑惑地问:“今儿都咋了？”宿舍的阿龙说:“甭提了，阿云表白被拒了，伤心着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后来的几天里，阿云一直没精打采，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而他也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关于他和a君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事过后，我们的“肾虚”也更严重了，继续疯狂地吃韭菜。 转眼到了寒假，说是寒假，实际上高三的我们只是在家做几天作业而已，宿舍QQ群里又活跃了起来，大家都在相互鼓励吃韭菜，坚持做操。这天，阿凯突然在群里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阿凯说:“那我，就是喜欢b君了。” 我又大吃了一惊。 b君是我的好朋友，我相当了解她，而阿凯是个四肢发达的性情中人。我知道，开学后又有一场“惨剧”要发生了，可我不敢告诉阿凯，我担心他知道后原本近乎凝固的空气会让他窒息，但惨剧依然发生了——阿凯一直试图在b君面前隐藏对她的喜欢，但是喜欢怎么能藏得住呢？它会从你飘忽不定的眼神、不成条理的话语和情不自禁以至无微不至地关心里跑出来，b君最终还是知道了阿凯喜欢她，每天向我倾诉她因此事而产生的烦恼，而我，却遇到了更烦恼的事。 2019年1月7日，这是我一生也无法忘记的日子。那天我正在班里做题，班主任突然把我叫出去，神情凝重地说我家人找我有急事就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接过手机，却听到大姨说我爸已经奄奄一息，我愣了一下，赶紧跑回去拿了几本书就出去了，班主任把我送到车站，路上我依然忍不住哭了一场。一个月后，我父亲去世了。来到学校，晚饭的时候我向室友们解释了我请长假的原因，大家突然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小星说:“没事儿，多吃韭菜。”可我的“肾虚”不仅没有减轻，反倒愈加严重。 5月，高考已经非常近了，近乎凝固的空气却突然融化了起来，班里氛围活跃了很多。一天晚上，我们进行模拟测试，坐在我旁边的翠翠突然告诉我，小星是她的男朋友。 我又大吃了一惊！ 晚上回去，我在宿舍向小星再次确认此事时才知道，原来整个宿舍只有我不知道此事。 我们宿舍曾经被认为最不可能有女朋友的人也有女朋友了，而我却和女朋友刚分手，她不辞而别，单招走了，我变成了单身一族。 6月，高考在即，所有的情情爱爱都销声匿迹了，大家都在积极备考，近乎凝固的空气里多了许多水分，像加了催化剂，一切都再次变得有活力起来。一天晚上做操时，我说我感到我“肾虚”好多了，其他人也都说好多了，我们都认为是吃韭菜和坚持做操的功劳，我们又继续相互加油打气，多吃韭菜。 终于，高考来了，我们分别走进了不同的考场，两天后的下午，我高中生涯里最后一次播报铃响起，我拿起准考证走出考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五味杂陈。再次回到宿舍，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大家相视一笑，相互拍拍肩膀做最后的道别，一切都结束了。 高考后的暑假，我们终于从几乎凝固的空气中彻底挣脱出来，大家的“肾虚”也都随之不治而愈，后来，阿凯和阿云选择复读，我们其他人去了不同的大学读书，现在，我也拥有了我挚爱的女孩，一切顺利。 这次寒假回家，我专门点了一份韭菜炒蛋，高中宿舍群里偶尔仍会提起“韭菜”和那些青葱往事，但大家都已经风轻云淡，毕竟，一切总要向前看，我相信，我们都会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 ◆ ◆ ◆ ◆  作者简介:徐中义，河南省新蔡县练村镇人，大一在校生，喜欢阅读，爱好写作，常参加各类征文比赛并获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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