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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大理时候，看到路口几家小店都挂出泥鳅钻豆腐的招牌，令我遐想无限。 这道菜传闻很多，据说是要先将泥鳅饿上两天，肚内脏污都排泄干净了，然后敲鸡蛋进去，饿急了的泥鳅争食，吃到肚腹饱胀，隐隐能看见里边泛出淡黄色来，这时候就要上锅烧水，将泥鳅放进去，看水温渐高，泥鳅觉着烫了到处乱窜时候，把嫩豆腐放进去，因为豆腐里凉快，泥鳅就拼命往豆腐里钻，最后连豆腐带泥鳅一起煮熟。上桌时候是一块完整的豆腐，扒开来才能见到中间扭曲的泥鳅，虽然略显残忍，但构思巧妙，成菜精致，也算是一道名菜。 我在家试过，最终成品始终豆腐是豆腐，泥鳅是泥鳅，从未成功，。 有人跟我说那是因为现在泥鳅都是养殖的，少了那份野性。想来也是很有道理，到云南看见有卖的泥鳅，细小而活泼，也许正是做这道菜最好的材料。 大江南北走得多了，头一回看到有饭馆子做这菜，怎么着也要试一试。只不过要么看见馆子时候不是饭点，要么进饭馆偏偏找不到这菜，直到最后一天，昆明这家专门吃菌子的店里，看到赫然写着“泥鳅钻豆腐”。 当时招待的昆明朋友都已经点好菜，上了一大半了，我不管不顾，直接跟服务员说：“来一份泥鳅钻豆腐。” 要是错过这机会，大概我会懊悔一辈子，宁可得罪请客人，不要得罪自己的欲望。 光点了吃还不够，总要看看怎么做才好，偷偷的跟到厨房门口，正好见一厨子出来舀泥鳅。 看他拿着泥鳅进了厨房，就在门口的一个灶头上烧水，凑上去问：“你这是不是做泥鳅钻豆腐啊？” 大概那位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是啊！” “就是我点的，我在这看你怎么做行不行？” 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尼玛是个来偷师学艺的啊！立马把两只手摇得跟蒲扇似的：“#￥#￥%@#￥%&#%@……#……”（一串昆明方言，我压根没听懂）看表情大概是说“我不做”啊，“那不行”啊，“去你妈的”啊，“杀你全家”之类的意思吧。 行，我就不在这儿看，反正你这厨房是玻璃墙的，我到外头看。以我的天赋，以我对厨房操作的熟悉，我看你的手法就能知道你怎么做法。 他一手握住锅柄，一手微扬炒勺，炒勺入水瞬间，与水面将触未触时候，而我一手抚住玻璃，一手翘小指扣入鼻孔，突然整个世界都好像静止了下来，只剩下我和他的对视，一股无形的杀气逐渐弥漫开来，我在外头瞪着他，他在里头瞪着我，灶头上火噌噌的，锅里水哗哗的，盆里泥鳅扭扭的，我看到空气中灰尘的飘扬，我看到案头师傅的切菜节奏，我甚至看到一条泥鳅没忍住放了一个屁。 那厨子握住锅的无名指与食指突然颤了三颤，左眉略扬。我抚窗的手掌往右移过一寸两分，另一只手的小指往鼻孔里塞进一分一厘。 好痛。 我感受到指头尖半凝固的鼻涕干，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要将它扣出来，但我不敢动，因为对方还未动。 他持勺的手在抖动，果然他的功力尚未臻化境，落在了下风。他好像说了点什么，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厨房里所有厨子的动作都放缓了两成，难道这就是江湖传闻中已经绝迹两百多年的云南吴家“屠宝大阵”？ 据说当年吴三桂后人欲寻鹿鼎公报仇，但鹿鼎公身边高手如云，自觉无法近身，潜心研究，终于从昆明妙湛寺的秘法中寻得诀窍，排成这一道“屠宝大阵”，据说有毁天灭地之能。 我浑身一滞，就在几乎要退却的当口，就见那厨子端起锅子就往角落里窜去，而压力瞬间消失。 看来这个大阵果然还不完整，而他们大概也不想伤人，不然恐怕这家店都会不保。 现在我已然看不见他怎么操作这道“泥鳅钻豆腐”，待在这里也是白搭，便也只能慢慢的将势卸去，抠出那块鼻屎来，抹在玻璃上。 回到包厢等着吧，不一会儿服务员满脸笑容端上来，红彤彤香喷喷，豆腐是豆腐，泥鳅是泥鳅。 “老板，老板！你知道钻豆腐的‘钻’字怎么写吗？你知道不要脸的‘脸’字怎么写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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