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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上·冬——雪

 香甜夹心 2020-09-15

我们在积雪中像鱼儿一样游动,每一步都深没过膝。厚重与沉滞包围着滑雪裤,必须很用力才能趟开。我们努力的拔起,这使得另一只脚陷得更深,然后使劲踩下,才能让陷得更深的那只脚拔出来,再往前趟去。

不断的重复,再重复,刚下车时候的兴冲冲已经变成机械式的重复,眼睛盯着黑暗中模模糊糊的高处,心里想着每挪一步,就能靠近一点,只要走到那里,就好了。零下二十九度的气温里,汗水已经沁透内衣,脸上却冷的刺痛。呼吸时,能感受到鼻孔中的水汽似乎已经结成冰渣,有些咯涩的难受。

实在举步维艰时候,停下来,把腰弯到最深处,拼命的把肺里的热气呼出去,再把冰凉的空气吸进来,缓一缓,然后抬起头,继续游动着。

雪,对于江南的人来说,似乎是一个精灵。偶然的游走在树梢,或是路边少人行走地方,薄薄的一层,瞬忽间就会消失无踪。

但在我们的印象里,雪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将枯树,荒野,夕阳,断水都化作她的妆容,在天地苍茫之间,孤傲成一篇无词的乐章。

所以要千里迢迢去坝上看雪,看“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看“天地一笼统,井上一窟窿”。

可到了这里,才发现雪其实是一条暴虐的巨龙,让任何生物都要颤栗的臣服在它脚下,让所有的生命几乎都蛰伏起来,让每一个不甘心的人体验到痛苦与绝望。即便是汽车,这种人类科技与机械能力的极致体现,也时不时的被它折磨,蹂躏,在雪里徒劳悲鸣而寸步难行。但也唯有不知谦恭的人类,才会有胆量去和这大自然的威势对峙,试图撼动对方的威严。

领队用双膝在雪地里爬行,不这样的话他已经无法将自己拔出来。一只手摁下去,直陷至肩。另一只手赶紧用力一撑,也陷了下去,啃了一脸的雪。于是他干脆躺倒,翻滚着,扬起一片雪尘来,在曾经光滑平静的雪面上留下一条挣扎的痕迹。

走过一段最难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些被风吹硬了的雪盖,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很是惊悚,却能够承受我们的重量。一步一步,走上巅峰,大地在眼前延伸开去,远处的天空泛出紫红,渐渐变成高处的深蓝。雪揉在树梢上,形成神奇的雾凇,裹挟在泼出的水中,画出瑰丽的线条,黏在身上,相机上,几乎有些狼狈,铺开在土地上,好像占领了整个世界。这时候的雪,是天上降下的天使,变幻着各种姿态,却都令我们惊叹与赞美。

回头望望走来的路,那深深的痕迹。这也许是天使给我们的考验,唯有通过了的人,才能一睹她的真颜。虽然汗水渐渐在脸上结成冰屑,虽然风依旧肆虐在周围,但当第一缕阳光揭开阴沉的面纱,投射在远处那株小树上的时候,雪的美,还是会让所有辛苦都变得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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