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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岩闲草|小菜一碟大椒鲊

 文乡枞阳 2020-09-15


“大椒鲊”,或称“辣椒鲊”,做法类似于鲊肉(粉蒸肉),以米粉包裹红绿相间的辣椒丁做成时令小菜。这东西好吃却不常做,好长时间没有吃它了。
这个假日,孩子们都回来了,流行常回家看看嘛。团聚,自然是一番热闹,自然要摆上一桌热气腾腾的菜肴。就着啤酒,说工作,谈健康,品美食……突然,孩子们提出要尝尝家里做的辣椒鲊。
眼下正是秋末,菜园里的辣椒,或红或绿,都明显地老了,小了。炒青椒肉丝、煸辣椒瘪之类,椒还是嫩一点为好。至于辣椒呢,却是这秋天的老辣椒好。


提议很快付诸实施。第二天一大早,老伴就折过缠满花儿的竹篱,避着瓜藤的露滴,到菜园子里摘回半竹篮子辣椒。清洗,去芯,剔掉籽儿,然后用竹筛盛着放到太阳下晒几小时,以控去水分,稍显干瘪即可取用了。老伴手脚还算麻利,一块砧板放到干净的塑料盆里,将辣椒切条,剁丁,不停地翻拌,随意地剁碎,剁成鱼鳞般大小,再撒些盐,浇少许香油拌匀,用陶罐或玻璃瓶子密封起来备用,因为这些辣椒丁不是一次就吃完的。我和孩子们则配合着把一大盘白净的籼米,倒入大铁锅内不停地翻炒,直炒至微微焦黄。小电驴又载我去了磨坊,炒过的米又磨成微黄透香的米粉。


两种看似并不相干的东西,彼此都做些改变,有时甚至是痛苦的,但往往可以组合出一种神奇。椒丁和米粉就是这样,它们混合在一起和泥似地搅拌均匀,倒入热油嗞嗞作响的锅内,摊成饼块,两面翻煎,然后压碎成蚕豆般大小的椒粉疙瘩。翻炒还要继续,直至焦黄发亮,才起锅装盘。这菜品有很好的视觉和嗅觉享受,红的,绿的,黄的,扑闪着油油的光,显得清新可人;而一股辣椒混合着米粉、蒜末的香味,直扑鼻孔,沁入心脾,即使有些慵懒的情绪,此时也会为之一振。“看着我,看着我,我把你吃掉!”我兴致一起,一句改造了的广告词脱口而出。


吃掉?这东西确实开胃,下着秋雨的日子吃点它,祛寒去湿,对健康大有裨益呢。这道时令小菜,最适合就一碗白米粥。嚼着辣鲜味,闻着米粉香,喝一口米粥,米汤的馨香一下子从舌头滋润到心头。满桌肥美,来一碟辣椒鲊或是小咸菜,就是一种美妙的调节。我在美美地想。
餐桌上,谈笑风生。孩子们自有他们的兴趣点。他们一个劲地赞着母亲做的就是与别处的不一样。我不禁停住筷子,搭过话茬:
“这么说,你们在外地也吃过?”
“吃过一次,但就是腻牙,没有这么爽口,也没有这种鲜香。”
是的,这菜肴来自他们母亲的手艺。对母亲的记忆是从幼小时就建立并根深蒂固的,兴许连味觉的审美也是这样的不可动摇。


我也因此想着自己的往事。那年月,屋檐下的干萝卜菜,山地沟里的枯红薯叶,占据了餐桌,母亲偶尔做一盘这“大椒鲊”,那就是美味佳肴了。稀粥喝得嚯嚯山响,嚼一口这粉疙瘩,不仅味蕾痛快了一回,肚子也可少唱一回“空城计”了。有时太辣了,就干脆连粥裹下,爽爽地抹一下小肚皮,然后吁出一口长气,继续狼吞虎咽。母亲站在一旁,不时地搛一两筷子,勉强地笑一下,又叹息着离开了,任我们弄得碗筷叮当作响。
桌上,摆着这么一碟普通的小菜品,那缤纷的色彩似乎就是希冀、乡愁和受用……


一个人谁也记不清吃过了多少碟小菜,品尝过多少种滋味,但生活中没有哪一碟哪一种是多余的,它们是生活所需,更是生存智慧。一碟碟小菜,串起来就组成了酸甜苦辣咸的生活,一碟碟小菜又都是人生的况味,一碟碟小菜里,也许寄予着某种时代的故事。
有一句口头禅叫“小菜一碟”。我倒想,这“小菜一碟”并不小。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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