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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兴德原创散文丨露天电影

 真言贞语 2020-09-16

露天电影

文/杨兴德

下午得到消息,今晚在学校体育场内举行电影晚会,对刚进校的新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这是学校每年对新生都要进行的五大教育之一。刚刚五点,组织这场电影晚会的团委书记,就和电影放映队的工作人员开始在大操场的主席台前安装支架,支架上悬挂着高4.5米、宽11.5米的大银幕,离银幕大约15米的地方放置着精密小巧的电影放映设备。

傍晚时分,西边天上还挂着几丝晚霞的余辉,兰馨月末的清风驱赶着黄昏前的余热,体育场周围大杨树上的秋叶被晚风吹得唰唰作响,给军训劳累了一天的2000多名新生送来了习习的凉意。新生们身着橄榄绿色的军训服装,在军训教官威武的口令下,有序地走进学校体育场内被环形跑道包围着的足球场内,按照军训编制的方队,在绿茵场地上席地而坐。2000多名学生,以部队的编制大约也得相当于两个团的兵力吧。老远望去,乌云一般的黑发下面一张张略带稚气的脸上,闪烁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他们坐在那里欣赏着播放器中传来的清脆悦耳的《沂蒙山小调》,静静地等待着电影放映的开始。

天快要上黑影了,我拿了一个小马扎儿坐在学生队伍的后面。望着前面那一大片年轻人的背影,置身于这个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队伍当中,顿时感到自己也年轻了许多。环顾着露天电影的放映场地,凝视着主席台前宽大雪白的银幕,思绪禁不住地回到了我的年轻时代。

从小我就喜欢看电影,但大都看的是露天电影,极少到电影院里去看,因为看露天电影不用买票。那时候,像临沂军分区、6085部队营房、146医院和临沂一中等一些有宽大场地的单位,经常会因为过什么节日搞上一场电影晚会。那时的临沂城很小,哪个地方晚上有电影,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各家各户。最为兴奋的就是我们这些毛头小孩子,高兴地像过年过节一样奔走相告,把某某单位今天晚上有电影的消息传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不管放电影的地方离家有多远,也都互相嘎呼着一起去品尝这一顿难得的文化大餐。

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去得很早。这时,银幕已经在三根粗木搭起来的架子上挂好,架子的竖杆上挂吊着方形的扩音器,电影机就安放在三条腿的支架上。我们在银幕前面用小板凳或者小砖头护下一小块地盘,留给自己晚到的家人或者其他亲朋好友。只要你护下的地盘不是出格得大,一般是没有人和你计较的。很快银幕前面就陆陆续续地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观众。

天快黑了,放映员拧下电影机上的镜头盖,打开电源,仔细调节镜头的焦距,精心调整投射在银幕上的亮度(老百姓叫它是“对光”),这是看电影前,一些小孩子最活跃的时间。他们在电影机镜头射出的光柱里,变换各种不同的手形,在银幕上投放出像小兔、小狗、飞鹰和鸭子等图形,引起小伙伴们阵阵的喝彩和欢呼。

有时去得晚了,我们就挤坐在观众的最前面。也不管地面上脏不脏,两腿一盘,一屁股坐下。电影开始以后,我们都伸长了脖子,仰着小脸出神地观看电影。因为坐得太靠前,看到银幕上的画面都是虚的。一场电影看完,脖子都能累硬了。 

有时去得太晚,电影已经开始了。最前面没有地方坐了,站在后面个子太小又看不着,那就只能坐在银幕的后头看反面。虽然看到的画面是反着的,却是极少有人挤着我们。旁边粗壮的大树上,也蹲上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半大小子,爬得高,看得远,谁也挡不着他们的视线。有时候,碰到放电影的场地有围墙,大门有人把着不让外单位的人进,但只要能看上电影,总是会有办法的。爬墙头、钻狗洞的事儿我们几乎都干过。

夏天看露天电影好办,也就是热一点。但到了冬天,在露天地里看场电影可是真的遭罪呀!那个时候的冬天可真是冷得邪乎,我们穿得都不厚实,天嘎巴嘎巴的冷,冻得我们口鼻朝外喷着白气,双手揣在棉袄袖子里,两只脚冻得跟猫咬的一样。就这,我们也是兴趣盎然地把电影看完。那时,只要是能看上电影,不管是酷热难耐,还是天寒地冻,我们都是一往情深、痴心不改,照样看得津津有味儿。

我喜欢坐在电影机的旁边看电影,喜欢听那电影机胶片盘转动时发出的嘎啦嘎啦声。现在放电影,放映员只要有一台电影播放机和一台投影仪就可以了,所有的电影都海量地储存在播放机的内存当中,放映时选调出来即可。可那时候,每放一场电影,放映员都要带来十几本电影胶片摞在那里,只有一部电影放映机用来放映。每当一本电影胶片放完了,就要更换下一本,中间就会中断放映几分钟。观众们最不喜欢的是放映过程当中的突然“断片儿”,当放映员接好胶片接着放映时,往往会听到观众们“又掐了一大块”的叹息声。我坐在电影机旁边,放映员的开机、调试和换片儿,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次数多了,电影的基本放映方法我也就看会了个七七八八。

有时候,我也去买张票到电影院里去看电影。那里面坐着舒服,听觉和视觉的效果也比看露天电影强多了,但是那气氛、那味道,我总是感觉比起看露天电影少了点什么。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齐鲁石化总公司工作,那个著名的“十里油城”,每个星期都在公司大广场上放映电影,每场电影都会连续放映两部片子,并且是两台放映机轮流放映,观众可以连续地看完一个整场。那几年,我在那儿看了数不清的露天电影,那可真是一个叫过瘾。后来,我做了人民教师。近四十年以来,我一直居住在校园之内。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我都是观看露天电影的“五好观众”。

体育场高耸的八孔照明塔灯忽地灭了,一直循环播放的《沂蒙山小调》也戛然而止。突然的寂静,中断了我对往事的回忆。一道明亮的光柱穿过漆黑的夜空投向大银幕,银幕上,映出了精美的彩色画面。

欧耶!露天电影开始了。

(2020年9月12日)

【作者简介】杨兴德(男),曾用名:杨绪华,杨丰源。江苏省赣榆县人,山东大学电子计算机专业,中国民主同盟盟员,鲁南技师学院高级讲师,2012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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