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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此文章为华华主任2019年11月于北京中医聚友群讲课实录。  缘起 那八点钟我们准时开始。各位皮肤科的前辈，各位同道晚上好，我是广安门医院的华华，非常高兴和大家一起来交流芒硝治疗皮肤病的经验。首先要感谢张苍主任对我的邀请，包括各位亲友的邀请。上个月张苍主任给我们留的作业，让我们选几个药来讲治疗皮肤病的经验，我就选了芒硝。因为我觉得我跟芒硝还是比较有缘分的。 初始印象 对于芒硝最开始的印象呢，还是在我小的时候，在东北，当时会养猪，养猪有个习俗，就是给这个猪不定期地喂芒硝。这个习俗当时据大人讲就叫“舒皮子”。可能是为了让猪的皮子能舒展开，尽快的长肉。当然，我们知道芒硝也叫皮硝，皮硝是用来鞣制皮革的，这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了，在制革的时候呢，可以用来软化和防腐。当时我就觉得这个用来喂猪、长肉是一种民间的方法，是否能使猪的皮肤扩张、软化，从而容易生长、长肉，这就不得而知了。那时我也很天真地想，人假如瘦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吃点儿这东西呢。 从现在的角度来讲，在猪饲料里加入芒硝应该是一种比较常规的治法。我不知道大家谁有养猪的经验，因为它对提高体重、增加饲料的利用率都有非常明显的效果。芒硝喂过的猪，健康少病、很少得病，食欲比较旺盛，然后皮毛会很光亮。这是我对芒硝最早的一个印象。 当然从中医的角度来看，实际上呢，这就是一种消食化积的方法，中医治疗脾胃虚弱的食积，健脾消食这种方法比较常用。用泻药去推陈致新，也是一个传统的中医方法，只是逐渐被我们忽略。旧的不去，新的不生，从辨证的角度来看呢，实际驱邪也是一种扶正。 《肘后方》里就有记载这个芒硝治疗什么的，叫“食物过饱不消，遂成脾格”，用芒硝一两，吴茱萸半升。先把吴茱萸煎了，再把芒硝投进去，趁热服。芒硝是非常苦，又咸又寒的一个药，口感是非常不好的；吴茱萸呢，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真正的吃过，也非常难喝，很多病人觉得完全不可以下咽，所以吴茱萸的用量一般都很小，3克、4克。药典的剂量才是4.5克，这种剂量病人也觉得非常难吃。像这种用泻药来健胃消食、去小儿疳积的方法不只限于这个芒硝，这个芦荟、牵牛啊，都有治疗小儿食积的作用。那说明在古代利用这种泻下的方法来健脾消食呢，是一种比较常用的方法，只是我们现在好像用的很少。 仲师用芒硝 对芒硝的第二个印象呢，来自于《伤寒论》，因为后来我就念了中医药大学中医系。然后就学《伤寒论》，当然仲景用芒硝为我们做了很好的示范，这部分的内容呢，我们后面再详细的加以论述。 芒硝治百病 对芒硝的第三个印象呢，我想是来自于大家都知道的胡万林大师，当时这个风靡，很是风靡，就是芒硝治百病。媒体给我们的印象呢，好像是他只会用芒硝治病，实际上呢，是有很大出入的。 可以说他是喜欢用芒硝治病，就像火神派一样，未必所有的药都是用这个温热药，可能也加了其他的药，所以胡万林应该是攻下派的一个代表，这样的说还是比较客观一点。而且他在临床当中大量使用芒硝，也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也可以看一下。具体他这种道理是不是能说得过去？他的理论，我感觉它的核心就是“换水”，他认为水是人体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成分，如果你的水出问题了，那你这个身体一定会出问题。那么怎么去换水呢，他认为芒硝肯定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在《本经》里有两个药有推陈致新的作用，一个是柴胡，一个大黄，那么芒硝是不是也有推陈致新的作用？在《名医别录》里，就记载了芒硝是有推陈致新的作用。以我现在个人对芒硝的理解，芒硝一定是使肠道的各种成分，尤其是水这种成分的吸收，出现了一个逆向的流动。肠道，我们知道本来是以吸收为主的，但吃了芒硝以后呢，肠壁的细胞转而成为向外排泄这么一个趋势。当然这只是一个阶段性的转变，因为肠道最终的本性，他还是向内吸收的。我们这个肠道，就是恨不得吃进所有的东西，他能吸收的都要吸进去，芒硝是阶段性的，把这种状态做了一个改变。所以我们一吃到芒硝呢，整个肠道就转入为出了，本来是应该吸入，现在变成往外出了，这个一入一出，实际就促成了一个荡涤肠胃的作用。 从《别录》的记载，芒硝还有利尿的作用，就是通过排大便，同时也间接起到排水的作用，从而得到起到一个换水的作用。 我有一个设想，就是说这些水，包括营养物质、电解质，这些物质进出的通路，是不是因为年久会有一些组织淤积，那么，通过这种芒硝这种一出一入的荡涤作用，会把这些於堵的网络得到扩张，起到疏通的作用。我想从猪的吃了芒硝以后，不容易得病、食欲好、毛色发亮，应该是印证了这一点。实际是吃了芒硝以后，人体的这种吸收功能，应该是得到了一个明显的加强。所以胡万林大师虽然被我们批的一塌糊涂，但他的有些理论还是值得去借鉴的。  1 芒硝与大黄 当然，作为一个中医大夫，我不知道各位应用芒硝的机会是不是多。一提到芒硝呢，我们的概念，可能觉得这个东西不是一个寻常的东西，如果说大黄的别称是将军的话，芒硝可能绝对不会亚于它，它们之间应该是不分伯仲的。当然，大黄和芒硝还是有差别的，这个我们冉老师的观点，他非常强调，越是相近的药也要把它这个鉴别点，不同的地方要分开，我觉得这个的确是很重要。 那么芒硝和大黄，我们顺便说一下这个差别啊，一个是入血分的，因为大黄是有下瘀血、血痹的这些作用；芒硝，那是更偏于走气分的，这是一个差别。然后大黄和芒硝呢，都有清热的作用，还有软坚的作用，通腑的作用，但是可能大黄更偏于清热，芒硝更偏于软坚。如果做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果肠道是一条河，芒硝相当于增液的作用，河水增多一些，大黄相当于增加了几个纤夫的作用，让肠道的蠕动会更加快一些。 如果按《本经》的分类呢，这两个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是不是？在《本经》里芒硝是属于上品的，大黄的是下品，那么《本经》里把大黄和芒硝分成了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当然以上、中、下三品来分药，我觉得这是古人的经验或者智慧，这个是非常有意思的。我们知道中药和人都要有品，人没有品呢，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药没有品呢可能也治不了病，也救不了命，还会伤人。芒硝，在《本经》里是上品药，我们都知道，上品药是养命以应天，多有补益、延年益寿的作用，它经常的描述就是轻身、神仙、水上飞这些作用。我最开始看《本经》的时候呢，觉得什么轻身呢、神仙呢听起来很玄。但实际你仔细想一想，这个又是很不玄的，什么叫轻身，如果你到七老八十了，你还身轻如燕，走路跟年轻人一样，是不是叫轻身呢。如果你到了七老八十，还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活的非常轻松自在，你是不是就是一个神仙。所以我觉得这种描述应该还是非常靠谱的。 “万物稟天地之气以化生，有的植物之所以为药，而有的植物之所以不能为药，就是因为那些为药物的植物有非常突出的‘特点’，要么有中正之气，要么有肃杀之气等等。总之，要么是通才、全才，要么是专才。與人才相仿，并非每一個人，都可称为人才，只有特殊才能的人才能称呼为人才”这是一位老药师的话，我把它放到这儿，我觉得说得很有意思。 我想如果以人来比作芒硝的话，芒硝肯定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治疗大病重病一定要靠这些将才，而不能用一些果子药。当然，芒硝可能不单是一个将才，它也是个全才，其实我们都看到了芒硝泻的一面，同时也看到了芒硝有间接补的一面，就像我们刚才讲的这个健脾消积，所以说它还有它温柔的一面。  2 海洋、人、芒硝 从人类的进化历史来看，人肯定是从单细胞进化而来的，从海底进化而来，我们知道人活着是离不开水的，但是我们往往忽视了人活着实际更离不开盐，历史上人类的迁徙呢，多是因为水源和盐而产生的。人类对食盐，自古以来应该是非常重视的，只是现在食盐的供应太丰富了、太容易了，所以我们忽视了它的重要性。芒硝是不是能作为食盐用？或者是食盐里会不会含有芒硝的成分呢？我想在过去肯定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3 何为芒硝 零零散散说了不少，我觉得这是我对芒硝最初始的一些印象吧。下面就回归正题，来看一看芒硝。首先芒硝是一味什么药呢？ 芒硝，它是一种矿物质，主要产于沿海的各产盐区，以及在四川、内蒙、包括新疆等内陆的盐湖。味道是咸而微苦的，是类白色透明，成结晶块状。一般饮片的芒硝是这样的。 芒硝为什么叫芒硝呢，古人认为，芒硝的结晶体是针状其形如芒，就是麦芒一样的芒，这是它的芒；硝字，就是因为它的水溶液很强，放在水中，那会消掉、会化掉。我们知道现在就是盐的溶解。当然古人认为此物见水即消，又能消化助物，所以谓之消。芒硝在古代的文献里呢，不是石字旁的硝，而是三点水旁的消字，后来因为它是矿物，就把消字换成石字旁的硝。芒硝的别称有非常多，根据它性状的不同有各种不同的叫法，什么马牙硝、英硝、皮硝，各种叫法，临床更常接触的是芒硝、朴硝、风化硝、元明粉，这些可能是我们经常接触的一些名称。 4 芒硝的炮制 芒硝的炮制过程，它主要是天然的芒硝，放到水里溶解，然后滤过，析出结晶，一般上面析出细芒如锋者为芒硝。我们知道芒硝经过萝卜和甘草同煮，析出以后，再通过煅，就是常用的元明粉。当然，这几种叫法，几种成分有区别，但是它的作用大致是一致的，差别只是作用的强弱。炮制芒硝用萝卜，据加工药的人说，是唐以后的做法。唐以前可能是用豆腐，用豆腐来炮制芒硝，后来人们为什么用萝卜来炮制呢？我想豆腐和萝卜，可能有共性的地方，就是可以去掉它的咸味，吸收一些杂质，起到矫味的作用。但萝卜还有通腹的作用，可以加强芒硝通腑的力量，所以后人基本上都采用萝卜来炮制芒硝。 而朴硝现在一般都不作为药用，主要是用来制皮革。有一种很常用的药是和芒硝息息相关的，就是西瓜霜，西瓜霜主要是把西瓜切个小口，把芒硝塞进去，这个芒硝就会从它的里面慢慢渗出到这个西瓜的外面，然后把它收集起来，就是通常所说的那种西瓜霜。当然现在人，可能又有了进步，有的把它放到苦瓜里头，让它析出霜来叫苦瓜霜，还有放到黄瓜里的叫黄瓜霜。芒硝呢，更纯净一些，而且它又加上了这个苦瓜或者黄瓜或者西瓜的这种寒凉之性，它是起到一个增效的作用。 5 芒硝的元素组成 从西医的药理角度来看，芒硝主要是含水的硫酸钠，还包括许多其他的盐，像氯化钠、硫酸镁、硫酸钙。有人做过成分的研究，他研究了24批芒硝的药材各种元素，发现除了主要含有钠，其次就是锰钙钾铁锂铍包括铅，当然钠的含量是最高的，锰、钙、钾、铁含量应该是钠的一半左右。芒硝这种矿物来自于大海，它跟大海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我们知道人也是来自于大海，那么人含有的微量元素跟这个芒硝含有的元素到底有多么密切的关系，我觉得这个可能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 我们知道用大承气汤来治疗脑出血，是有非常多的报道，中医研究院科学院的院长王永炎院士，有一个叫星蒌承气汤来治疗这种急性脑卒中之类的病，那么真正起作用的是硫酸钠吗？是芒硝吗？还是芒硝当中含有的硫酸镁，硫酸镁是有非常强的降压作用，虽然理论上讲芒硝口服，硫酸镁的吸收可能会很少。即使很少，它会不会还是产生一些作用呢。镁盐对人来讲，它的作用是非常广泛的，也是不可或缺的。有人归纳过，缺乏镁会引起很多系统的病变，性腺及神经系统的病变，包括这些低钙血症、低钾血症，就是因为缺镁而出现低钙血症，包括心脏骨骼和肠胃功能的障碍、肌肉的障碍、心脑血管的问题，包括呼吸系统的问题，包括癌症。 所以这些微量元素对人来讲，我觉得的确很重要。当然很多中药有时候占优势的成分呢，未必是真正起作用的成分。我在想，芒硝治疗脑卒中，它真正起作用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学中医的人，可能对微量元素和维生素并不是非常重视。很早以前，有一个病例给我的触动很大，这是一个镜面舌的病人，舌面很光，又红又光，有胃肠的不适。我想这应该很容易嘛，用各种调脾胃的药给他吃，吃了都记不住有多久了，反正是有一段时间，应该是一两个月有了，然后还没有效果，结果这个病人就不找我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过来找我了，他说大夫你看看我的舌头，我说你这个舌头现在很好了，你怎么治的，他说非常简单，他说我去趟西医大夫那里，给我吃了一周的维生素B2，这个舌苔就什么事没有了。所以说很多情况下中医有中医的优势，也有它的盲区和误区，西医有西医的优势，也有它的盲区和误区。所以有些时候，我觉得这两种东西应该是可以互补的。 芒硝还有一种成分我想也很重要，或者是跟皮肤科，在我的推测里，应该是很相关的，那就是含有锂盐。锂盐是一种情绪的稳定剂，用于治疗情感障碍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这种精神疾病的爆发非常像中医讲述的登高而歌、弃衣而走，阳明经的热症。芒硝治疗这种精神疾病，当然也有很多报道，那么是不是跟含有微量的锂元素相关呢？很有可能是相关的。这种微量元素跟皮肤病是不是息息相关的？实际皮肤病跟精神因素到底有多大关系？很多银屑病，难治的银屑病，难治的湿疹，难治的荨麻疹，这些病人的精神状态，我想我们每个人可能都会比较了解。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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