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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万殊一相到万相一殊(1)

 马尔的视觉 2020-09-17

    昨日的榴园分外清冷,石榴博物馆展厅外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李政恩的答谢致辞明显生疏。

    他终于露出年轮的本相,没有岁月和经历的打磨,那张台子,那个话筒,不好玩。

    台面上的一二三四的程序已成为惯常,官员讲话,专家赞颂,政恩答谢,主要官员宣布开幕。

    其实早就没有了仪式感,公章一样的毫无表情。

    我在想,如果是私人的展馆会怎样。

    主办方大约也会尽可能的请来头头脑脑增加阵仗的权威,有官员在就得按公式一步一步的走。

     当你习惯了一种姿态的时候,你的言语表达习惯,你的程序表情,都可以与心无关。

     画展也不能逃脱。

    台面上的热闹散尽,还是在展厅外。

    我抽根烟,等另一位要来看展的朋友;政恩站我身边,说一句:“天上飘雪了”。

    稀疏的小雪点悠悠的在落,榴园博物馆更显空旷;我竟不知如何去接他的这一句。



     那日能在东篱听琴,缘起政恩。

     李冰老师是他在北京的朋友,熟稔到可以兄妹相称。

     我第一次见他,便觉他有佛缘,灿烂明朗的笑容,有包容陌生和距离的宽度和感染力;饱满的脸上,满是清新的枝条,挂着几片隐隐而被抑制住的沧桑。

     没有烟酒熏陶的底片。



     我看他的画册,几页山水满是豪情万丈。

     篆刻我外行,他的书法胸怀磅礴,彩膜敦煌作品似乎又在滋养根基。

     一说七八年出生,我真的吃了一惊。

    我吃惊倒不是为他年青老成,而是篆刻、书法、山水画、彩墨敦煌,满满一桌,以他这个年龄,他是如何做得出,又如何能吃得下?

    那里面的故事定是太多、太长。



    政恩小城的第一次书画展出在市体育场展厅,这次放榴园博物馆。

    第一眼看到这博物馆我就抱定了一种成见,决意不进不看。

    我已经讨厌宏大的叙事很久,所有的波澜壮阔里面,得放多少底料、味精,才能hold得住那个画面。

    我转爱凡性、庸常、市井世俗,它有温度,耐看可亲,不需要一板一眼的伪装。

    你像一个小小的塔山石榴,它若甜美可爱,你可以做口碑,辐射大江南北,决不能一步登天,登峰造极;正如一个小娃,极可爱万不能捧上天去,地上的路他还得一步一步走。

    土地里的生命,土是其本质;若硬要把濉溪老城的面筋汤,塞进京城的满汉全席里占把交椅,岂非荒唐的抬举?

    今年盼来的第一口的榴园石榴,个头显增,而籽白无味,不甜不酸的怪涩;立刻住嘴,改吃黄里的、怀远的。

    心里就觉得榴园村的父老乡亲们,该把闹腾的越来越大的过节的力气,匀一点在石榴的品质改善上。塔山石榴的口碑并不硬实,万不能把自己当成已入博物馆的崇高级别,躺着都能挣钱。

    这样的怨,实源于太爱。

    那一口石榴的刺激,气得欢喜热闹的老马连石榴节也没去。



    政恩的展会十点有个仪式,看还早,便进博物馆正殿大厅,看小石榴如何演出来大戏。



    我是个语文老师,看东看西的离不了评改学生作文的恶习。

    比如建博物馆这题的关键词该是“塔山石榴榴园村”,戴顶“中国石榴博物馆”的帽子就觉大了,弄一块“世界石榴的地理分布”,生生断为跑题。



    再见本题应义的干巴巴的石榴树,可怜枯于五色射灯的光彩中,让人啼笑皆非。

    小石榴这文章,你要攀爬高度,没问题;我们四十多年前写作文,也是戴着“国际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国内形势一片大好”的大帽子,接下来就要切入“我班革命热潮一浪高过一浪”,这叫立足。

    匆匆一阅华丽的厅堂,大而旷达,古今穿越,遨游世界;榴园此村,塔山石榴此树却尽被淹没。

    洋洋万言,本为抬举塔山石榴榴园村,稀里糊涂的宏大到无边无际。

    这篇文章我这个语文老师是绝不会给打及格的。

   

    我突然想起政恩的书画展会开题,题眼谓之“万殊一相”。

    真的是个好名字,世间万千气象,最终都要归结为“一相”,那一相本由心生,殊路同归,都在心上。

    博物馆的跑题,也在心上。

    企图以小小的塔山石榴,要它名冠全球,雄霸国内;心大了,变野了,便要飞翔,而塔山石榴榴园村,还要扎在小城烈山的一块土地里。

    它甚至还未到神采飞扬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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