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一遍“芳华”,它却没有勾住我。 我没有倾诉欲、分享欲,看完就看完了,很轻易的从情绪里走出来;唯独韩红“绒花”歌声把我羁绊住,让我沉浸。 “绒花”倒成了一把钩子,勾住我的心,勾住我的魂。 我中午吃饭的时候那歌声还在脑子里绕。 我问自己:为什么这歌那样的打动我? 我确定跟电影芳华无关。 那个设计出的结尾的煽情、意义、感伤,都让我别扭。 残了臂膀,坏了脑子,在文革后的社会底层仍旧挣扎;我们为何要低微如此,才相信能触动人心? 拿着“情怀”去所向披靡,让人沉溺在情绪,虚幻出美好、善良,有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不管真诚与否,都是套路。 相对文革,善良在金钱社会里面更是虚幻的力气;而生活是需要力量的。 韩红唱出的“绒花”不是套路。 她唱得那么收敛,那么控制,声音却如此细腻,如此清新,如此舒放,音色跟“松间明月照,清泉石上流”那样的明朗、清澈、轻盈;它的温暖的力量势不可挡。 前奏和头两句歌词一出我就举手投降,彻底沦陷。 我其实对韩红的歌唱一直有好感。 她是个性张扬的歌手。 在我们这个社会,过去是看人脸色说话,现在还得加上看钱脸色说话;她是不会看人、看钱脸色说话的人。 这种人就是这个景仰有钱人的低俗而无耻社会的天敌。 她的歌声无比的明亮、单纯,里面藏着感人的力量。 但她参加电视台的综艺选秀节目,张狂到嚣张,当个评委让选手都胆战心惊的,令人生厌;到湖南台“我是歌手”,那么大牌了还如此在意名次,歌也在竞比中走形。 搞艺术的你连歌唱、表演比赛就是电视台包装的一坨狗屎都不知? 后来我想,那么年轻的女孩还需要成长;你不能把她成长的过程苛刻到尽善尽美。 上午从电影芳华走出来,下午我专泡一壶好茶,静坐于书房,继续再听韩红的“绒花”。 割断电影脐带,那前奏旋律出来,“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就这两句,心就又紧了。 一下子想起歌曲《绒花》的许多事。 《绒花》这歌是李谷一在电影《小花》里唱响的。 唱《闪闪的红星》出名的李双江,是文革时代的标志声音,他的激越、高昂,带有革命热情的幻觉;而李谷一是那个后文革时期的“音标”。 李谷一起步很早,61年开始唱湖南花鼓,文革前一部《补锅》湖南花鼓电影片段崭露头角,由湖南进京。 她音色很美,高音区清丽;但一辈子就没有从“唱戏”的底牌走出,容易入戏而失却真情实感。 她在电影小花里的《妹妹找哥泪花流》却比《绒花》更有名气。 她唱不出“绒花”的悲伤,那戏份也不是淡淡的忧伤。 市场经济初始的一段时间,歌厅里都是“妹妹找哥泪花流”,烂到“不见哥哥钱包愁”。 1979年还不是“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会让人感伤的年代;刚从粉碎四人帮锣鼓里走出来的人们,没有意识到此后的芳华将会是另一种毫无安全感的大风大浪。 人们完全能接受唐国强和刘晓庆虚假而夸张的表演,“妹妹找哥泪花流”的直白,都能冲开观众的情感大闸。 那闸门锈蚀时间太长。 李谷一靓丽的声音用不着真诚,只要表现、入戏就能赢得人心。 她的《绒花》我现在听个开头就赶紧关上了,——没有诚心的歌声越娇艳越是令人恐惧。 我后来也在“电影百年留声”专辑里听过宋祖英唱“绒花”,那是她演唱会开到国外最芳华的时期,“绒花”叫她唱成一团炫目的焰火,一点一点的动人处皆粉身碎骨。 青涩的陈冲是《小花》这部片子里真正的“青春吐芳华”。 这个上海滩的小姑娘没有一丝一毫的演小花必需的桐柏山山姑气息,但光那“青春吐芳华”的模样就让人纸醉心迷。 我和她同岁。 我们看着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那么漂亮、洋气的小姑娘,不禁心生欢喜、幻想。 她是我们青春芳华的痕迹之一。 我一直在追陈冲演的戏,期待着她能成为比刘晓庆、巩俐更红的常青树。 电影芳华最奇特的地方就是选另一部电影的插曲作片尾曲,这是非常有风险、非常麻烦的事情,但也是这部片子最精彩的部分。 你把片尾曲关闭,再看电影煞尾,它的力量几乎就是虚弱到站不起来的林妹妹。 靠感人、催人泪下来赢得同情,支撑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是对欣赏者艺术审美能力的侮辱;当依赖道德力量、情感的鼓噪来决定是非曲直有着巨大的场能量,我们的审美水准,整个社会的理性与规则感,就会被贬低到无以复加。 韩红的“绒花”之唱美轮美奂。 没有电影《小花》、《芳华》,它也照样是世上那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在吐芳华...... 作者相关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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